飄天文學 > 相府姝色 >第190章 你要納她當外室?
    顧斯年在外面來回踱步,聽着房間裏不時傳來的悲音,心潮澎湃——

    他的女兒,他等了十幾年的女兒,終於回來了!

    原來她早就來到京城,枉他自負聰明,卻如睜眼瞎一般,差點再次錯失女兒……

    此時桑落還在養病,他不便進去,可是能與女兒離得近些也是好的。

    他就站在院中,守着他好不容易歸家的女兒。

    這邊顧斯年享受着失而復得的喜悅,一旁的蕭昱瑾,卻直到這會兒都還處於震驚之中。

    他在宮中聽到這個消息,便陪同太后娘娘一同過來,想要確認那失而復得的小公主是否真的是桑落。

    不愧是嶽皇后啊~

    從桑落到雪凝再到豫章長公主之女,也只能是她,旁人哪會有這般曲折的經歷。

    難怪她一個小小女子,卻能與國運聯繫在一起。

    如今桑落的身世大白,蕭昱瑾決定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覺,看未來的走向是否發生變化。

    這邊蕭昱瑾正胡思亂想,下人匆匆走來,對顧斯年道:“先生,新都侯來拜訪。”

    “不見。”

    顧斯年直截了當拒絕。

    原先他不知道,容着一個兩個覬覦他女兒的小子,跑到他這裏來“爲情所苦”,他竟還陪着一起想主意……

    顧斯年一想起來就生氣。

    王佑安現在還敢過來,真是……不要臉。

    他纔將女兒從許宸楓手裏搶回來,自己都還沒說上話,就有臭男人來搶女兒,真是可惡。

    他的女兒,誰都別肖想!

    桑落還只是桑落時,顧斯年對這姑娘招惹許多兒郎,還頗有微詞,如今桑落變成他的女兒,顧斯年便覺得都是那些臭男人不懷好意,覬覦他香香軟軟的寶貝女兒!

    回頭看一眼太子,顧斯年老實不客氣道:“你也離我女兒遠點!”

    蕭昱瑾:……

    “孤是陪太后娘娘來看看錶妹。”

    桑落若是豫章長公主的女兒,那便是他名副其實的表妹。

    顧斯年,“不準看。”

    蕭昱瑾:……

    房間內,桑落聽完王嬤嬤的敘述,整個人都感覺很虛。

    她怎麼能是公主的女兒呢?

    她明明只是個南邊一個普通教書先生的女兒。後來父母先後亡故,被族中嬸孃賣入賤籍,又遇上許宸楓……

    “娘娘,會不會是哪裏弄錯了?我不是……”

    太后的手乾燥而溫暖,緊握着她的,讓她心裏有些許慰藉。

    太后肯定道:“不會有錯。你原先的父母不是在寧汾縣?

    他們找來了你的嬸孃,她證實你並非柳氏親生,而是從別處抱養得來。柳氏入門幾年生不出孩子,這才抱回了你。那時你已經三四歲了,正是嫣兒走失的年紀。

    後來又過了五六年,柳氏突然懷孕,生下來嶽清風,卻難產而亡。嶽自珍傷心不已,不到半年也跟着去了。

    那時嶽清風尚在襁褓中,你小小年紀,帶着他艱難過活,並未要族中貼補銀錢。可即便這樣,你那嬸孃猶不知足,在你九歲那年,將你和你弟弟一起賣了……”

    說到最後,太后已經控制不住地哭出來。

    她金尊玉貴的孫女,她唯一的孫女,本該是這京中最耀眼的明珠,小的時候卻吃了那樣多的苦,還被賣去那種地方。

    太后很快止住淚,她不願提起桑落的傷心事,又起了話頭,“你的生母豫章,亡故時正在臨縣永陽,等駙馬找去時,已經不見你的蹤影。”

    桑落不解,“小公主不見了,難道不該大範圍尋找嗎?”

    或是搜捕,或是懸賞,永陽離寧汾那樣近,總能找到蛛絲馬跡。

    太后閉上眼睛,臉上露出深切的悔恨,“都是我的不是,若不是爲我,豫章她就不會去南邊,也就不會被殺害。”

    太后不再自稱哀家,向來保養得宜的臉上顯出層層老態,“那時我還未還政於當今,許多人說我牝雞司晨……豫章是受我吩咐,去南邊辦事,卻被伏擊身故。那時朝廷動盪,信王造反,斯年也是因爲我,才耽誤了找你……

    這些年,我們只當你被仇人害了,只有斯年,他一直在找你,在等他的女兒……”

    太后說完,房間內只餘久久的沉默。

    權力鬥爭的殘酷,並不會因身份高貴而顯得溫和,反而更加兇狠猛烈。

    桑落不知道她是不是那個小公主,可小公主卻實實在在是權力鬥爭下的犧牲品。

    難怪顧先生不再踏足朝堂。

    “你身上的那塊玉,是你出生那年我賜下的上等獨山玉,斯年親自雕刻而成,世上只有一塊。”

    桑落將脖上掛的玉牌拿下來,太后摩挲着其上花紋,不無喟嘆道:“就是這塊,怎還會有錯?你就是我的嫣兒。”

    “可是……”

    桑落仍舊不死心,萬一只是巧合呢,這塊玉只是父母親撿到送給她而已?

    “你腰側有塊胎印,鴿子蛋大小,像蝴蝶一般,是也不是?我的小孫女,自生下來也有一塊這般形狀的胎記。”

    青黛聞言驚呼出聲,她是知道桑落後背的胎印的。

    這一次,再沒有其他可能,桑落的的確確是早年遺失的小公主。

    太后的親孫女,豫章長公主和顧先生的女兒,顧語嫣。

    桑落輕聲笑了。

    怎能不笑?

    這一刻,她彷彿是在沙漠中踽踽獨行的旅人,一路上不斷忍受太陽的毒辣和腹中飢渴,等她獨自撐過漫長的旅途,卻被告知她原該擁有舒適的莊園,根本不需要這般苦楚。

    還有她的父母,她視爲精神支撐的家人,他們從始至終都沒有告訴她,她不是他們的孩子。

    母親臨終時,曾拉着她的手切切囑託,叫她一定要將弟弟養育成人,千萬般放心不下,卻沒有一句話留給自己。

    她只當是母親可憐尚在襁褓中的弟弟,爲了母親的遺願,她拼命護着幼弟長大。

    小小年紀學着做苦力養家,冬日苦寒,她即便上街乞討,都要給弟弟一口熱湯……

    被賣進春園,因她帶着拖油瓶的弟弟,經常被教習爲難苛刻,被周圍的姑娘欺負,打得遍體鱗傷,若非青黛暗中幫她,或許早被磋磨至死……

    等做了許宸楓的侍女,又怕許宸楓對弟弟不利,九死一生帶着弟弟逃到京城。爲了弟弟的前程,她與相府的太夫人做了約定,答應嫁給一個比她年長二十餘歲的男人做填房……

    呵~

    到頭來,原來都是假的。

    多可笑啊。

    桑落一時意興闌珊。

    她最渴望安穩,最看重家人,爲此不惜欺騙,僞裝,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卻原來都是一場空。

    桑落是不愛哭的,尤其是人前,若不是爲了達成目的,她不願在旁人面前坦露脆弱。

    可此時淚水卻像是有自己的想法,它們爭先恐後地噴涌而出,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太后娘娘,您能讓我,先靜一靜嗎?”

    太后點點頭,看女孩瘦弱的肩膀無聲地抽動,心中也是酸澀難當,她同王嬤嬤走了出去,青黛和沂兒也走了出去。

    房門被關上,桑落蜷縮在被中,將自己埋起來。等到四周安靜,天地間只有她小小的一個,她纔敢放下僞裝,漸漸哽咽出聲……

    屋外,一羣人站在院子,聽到偶爾溢出的嗚咽,感受着屋裏人的苦痛難過,心中同樣大雨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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