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上到半山腰的休息站時已是人山人海，文諶護着劉週週，不讓她被人撞到或者走散。相比蕭林雅就慘很多，雖然穿的運動鞋還是被踩了好幾腳。
沈木有些不耐煩了，文諶說：“我們再上去一點吧，不一定要在站點，這裏人實在太多了。”在山路上隨便找個視野好一點的也能看到，就是從休息站往上的路就沒那麼好走了。
劉週週回答道：“也行，人擠得我都熱了。”
劉週週爲緩解蕭林雅的尷尬，主動挽着她先上去了，文諶提了句注意點，兩個女生壓着說話的聲音走在前面。
“你是不是煩了。”文諶問。
“沒有。”沈木心口不一道，答應來這一次無非是大年初一晚上想跟文諶見面，不喜歡吵吵嚷嚷，腳後跟擠腳尖。
爲了迎合煙火晚會的氛圍感，路燈是一盞隔着一盞開的，路上勉強能看到鞋面。
他們選擇了一個遮擋物較少，相對空曠的位置停下來，視野相對也不錯，能看到山下湖對面城市萬樓暖光，還有休息站等待煙火會開始的人羣中手機屏幕的亮光。
距離開始還有十來分鐘，劉週週叫了文諶來挑選剛剛在山下逛的時候拍的照片發給母親和劉叔叔。
“你看這張可不可以，但沈木學長好高冷，一點笑容都沒有，每張都是。”劉週週扶額。
“都行，你把我和沈木那兩張合照發給我吧。”文諶說。
“好，那我就發這幾張給我爸和蘭阿姨看。”
沈木看着劉週週的頭近乎貼着文諶的肩，心裏非常不爽。
“學長，學長……”蕭林雅叫了幾聲，沈木未聽到。
“嗯，你說。”
蕭林雅揣緊了手裏的手機，其實該說的她都說完了，她沒抱希望，但就是想告訴他，在放棄他之前可以一起看大年初一的煙火。她知道沈木並沒有聽到，心也並不在這。
她抿了抿嘴脣，大膽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學長是不是……喜歡文諶學長？”
在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沈木感覺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就是這個名字也足以讓他緊張，而現在它是跟着喜歡兩個字一起收進他的耳朵，打進他的心裏。
他朝文諶那邊玩了一眼，他們還在專心地聊着什麼，難道自己表現的這麼明顯嗎？連旁人都看出來了，他會知道嗎？沈木沒想着隱瞞，低應了一聲：“嗯，喜歡吧。”
文諶和劉週週顯然完全聽不到他們的談話。蕭林雅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毫不掩飾。
她努力扯扯嘴角，故作輕鬆道：“學長下次可不可以不要表現得這麼明顯，不是每個人都是我，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我一樣。”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機，還有五分鐘煙火就會炸出升空，讓人仰望卻無法靠近。像曲燈花，開得燦爛卻有毒，如果用一種花來比喻沈木，大概是白色的曼茶羅吧，潔白而柔，帶毒且生人勿近。
“其實，我有個表哥，去年他帶男朋友回家，我舅沒同意，他被趕出來了，唯一一次回家是我舅媽幫他打包東西，給他帶走。街坊鄰居都在議論他們。最後是我表姐哭着說自己以後不嫁了，叫我舅原諒他。一年多了，舅舅一直沒能接受，從來沒有接過表哥的電話。”
她抿了抿嘴又繼續說：“其實我不贊同這種觀點，愛無形也無定義，產生了就是愛。如果最初人們給的定義不是男女纔是自然法則，而是隻要互相傾慕，無關其他，不帶任何雜質的喜歡就是愛呢？那現在的人們又會如何看待愛情。”
眼淚在眼睛裏打圈圈，但她還是忍着笑了笑：“幸好是文諶學長，其他女生的話我肯定不甘心，因爲我一點也不比別人差。”
沈木驚訝她能這麼理解，也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雖然無法評價平常人怎麼看待這件事，但這個女孩的觀點很正。
“新年快樂！”這一句她喊了出來，下一秒湖面迸發出一簇簇煙花綻放在空中，這一刻她沒有仰視這燦爛，因爲她站的地方足夠可以與它平視。
“新年快樂！”另外兩人相繼喊出。
煙火會結束後，蕭林雅執意不要沈木送，最後只好三個人先送她回家。一路上她都在跟劉週週說沒事，反到讓沈木略顯尷尬。
新年快樂！
初五我們出去吧，帶你認識我哥。
沈木的不適感得到了一點緩和，回覆道：哥？
文諶：不是親哥，算朋友。
文諶的稱呼能看得出來，這個“哥”是關係很好的朋友，除了聽文諶說過他有個發小，就是皿瑄的那些職員，沈木沒有認識文諶的任何一個朋友，就連車友都沒有，有時候會誤導他，讓他覺得只有他們兩個人，有時又覺得他的世界比他的大很多，他只是誤打誤撞擠了進去，而他想要靠近他就要適應他的世界。
沈木回了“好”，指尖停在鍵盤上，又輸了個晚安。
文諶很快就回復了，是與他的“晚安”不一樣的“晚安”。
文諶回到家洗完澡出來時已經十二點了，八班羣聊還在聊得火熱，文諶很少看羣裏的信息，一般都是一點清空消息。上次聊得火熱還是期末考試成績出來的時候，文諶順手點進去看，聊的都是一些八卦，什麼李鍾疑似被學校退學，期末考試試也沒來的。難怪後來都沒見過李鍾，這類人大抵是在學校混日子，出了學校混工廠，以後也沒什麼大出路，搞不好還會混局子。
文諶關了手機便睡覺，這麼想可能顯得自己不太憐香惜玉，但他內心還是壓不住因沈木拒絕蕭林雅產生的愉悅感。
沈木看着小紋早已趴進它的“小黑屋”呼呼大睡，飼養箱裏的迷你水槽倒映着uvb燈光。他躺到牀上，沒有如願地入睡，腦子裏還想着今晚蕭林雅說的話。
他從未喜歡過一個人，也未了解過喜歡和自己性別相同的人要面臨怎樣的事，“男女相戀纔是合乎世俗”這種觀點不是他的，也許他也曾害怕過大衆的眼光，但那是他一個人的曾經，而現在是文諶和他一起。
如果文諶喜歡女生，文諶會喜歡上他的概率是5到6；如果文諶也喜歡男生，那喜歡上他的概率是20到75。這些都是不定論，是否會喜歡上一個人根本無法用數據來計算概率，他拿起手機搜索gay的人數比例，又上同志網看了一些帖子。
單單看同志網，他覺得這類羣體並非完全不被接受，有尋找伴侶的，有很多分享自己感情經歷的，也有很多勵志的帖子。沈木點進了一個申請進羣的鏈接，羣主很快就同意了申請，羣里人不算多，才七十多個，這個點還有人出來活躍。
芹生：歡迎歡迎，小哥哥！~煙花~
芹生：小哥哥0還是1？
member：斤斤別把人給嚇跑了
芹生：不許叫我斤斤！
540：歡迎歡迎！
風未吹：（出來打了個哈欠~）
540：小哥哥多大了？身高多少，哪裏人？
木已沉舟：我還在讀高二
芹生：原來是弟弟啊，弟弟，哥哥十八！哥哥可以！
540：原來是小弟弟啊
風未吹回覆芹生：你個七十八，未成年你都敢下手（錘子~）
芹生：嚶嚶嚶，人家才八歲
member：弟弟別理他，咱們羣裏還是有其他高中生的
木已沉舟：我有喜歡的人了
芹生：原來名草有主了（失落~）
木已沉舟：我想問……
沈木輸入問題“怎麼知道好友喜不喜歡自己”又逐一刪除，重新輸入“怎麼讓朋友喜歡自己”。
member：多好的朋友？
木已沉舟：我不知道
芹生：去試探試探
木已沉舟：怎麼試探？
540：我看你直接強吻他，看他跟不跟你翻臉，不翻臉就說明他不反感你
member：別帶壞小朋友，你可以先試探他反不反同，如果不反感，你們關係非常好的話，哥哥建議你直接坦白自己是gay
member：如果你們的關係還能像之前那樣的話，那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放心，哥哥們給你出謀劃策！
木已沉舟：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