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意夜間被噩夢驚醒，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了，於是起身打算去書房的酒櫃裏拿瓶紅酒。
剛走過去，卻見書房門虛掩着，一道明亮的光透了出來。
沒想到都這麼晚了，爸爸還沒休息。
林知意忍不住心疼，正欲推門進去提醒爸爸，下一瞬卻聽見裏面傳出了低沉的說話聲。
“今晚的事，我雖然沒參加，但方世明手裏難保不會藏有什麼對林家不利的證據，剛剛史密斯先生也給我打過電話，這隻老狐狸素來會借刀殺人，他那意思，無非是希望我們出手幫他除掉心頭之患罷了。”
“說起來，他這回也失算了，當時還有心從棠家那丫頭手裏保住方世明，誰知道陸忘川會去的那麼快，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打他回到陸家老宅的那一天起，他日必定會成爲我們的大敵。”
林知意無心偷聽爸爸的公事的，只是一聽到陸忘川的名字，她瞬間就不淡定了，就連心也跟着不自覺地揪緊。
而書房內的林佛學對外面的動靜一無所知，仍在專注打着電話。
“我已經派人去處理這件事了，不過你也小心點，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能回來，不然陸忘川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跟你拼命，要是讓他知道他姐姐崩潰自殺的真相不是因爲你的拋棄……”
說到這兒，他眉峯一蹙，似也覺得有些不堪，突然不想往下說了，之後又隨口交代兩句便掛了電話。
門外，林知意以手撫在胸口，強忍着心驚不知滋味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知道，剛剛跟爸爸打電話的人就是大哥，可爸爸後面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陸家大小姐當年不是因爲被大哥玩弄了感情，所以才崩潰自殺的嗎？
可爸爸的話裏，爲什麼另有隱情的樣子？
她突然有些不敢往下想，陸忘川最難接受的就是他姐姐的死，他所獲取到的片面真相都能讓他記恨林家這麼多年，若是大哥當年對他姐姐做過更過分的事，那他到時候又會做何選擇？
而她呢？她又該如何自處？
她打心裏是不想放棄他的，可若是這仇恨真的深到無法彌補的地步，她和他，豈不註定要走向陌路？
一想到這樣的結局，林知意就忍不住心痛，眼淚更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洶涌往下落，極力壓抑的哭聲在這孤寂的長夜之中，如同一隻受傷的小貓在無聲悲鳴。
…………
棠梨和陸忘川相擁睡了一晚，彷彿又回到了在福南老宅時同牀共枕的日子，只是那時候總覺得有些彆扭。
如今青澀褪去，只覺這人怎麼看怎麼安心。
早上睡醒時，身側已經沒了人，客廳裏倒是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不等棠梨起身出去看，臥室門就開了。
陸忘川穿戴整齊地走進來，似乎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還帶着一絲涼氣。
“今早突然降溫了，待會兒穿厚點。”
難怪他穿了黑色毛衫。
棠梨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毛軟軟的，特別舒服。
“大清早的，你出去幹嘛了？”
“買早餐，總不能讓你餓着肚子出門。”陸忘川笑道。
棠梨也忍不住笑了，坐起身推他。
“那你先出去，我要換衣服了。”
“好。”
陸忘川伸手摸摸她的頭，像在逗弄一隻聽話的小貓似的。
雖然陸忘川也時常爲此感到苦惱，但經過昨晚之後，他反而欣喜於棠梨的堅韌和強大。
因爲比起她的不需要，失去她的恐慌更讓他難以接受。
等棠梨從臥室出來，陸忘川已經將早餐放進微波爐裏又熱過一遍了。
她穿了一件和他同色的黑色毛衣，不過是中長款的，在面搭一件墨綠色風衣，保暖而不失大氣。
她在這兒留得衣服不多，因爲總想着可能休不了多久就又得回到棠家去了，東西搬來搬去的太麻煩，所以就只能少放東西。
即使如此，她的衣服還是塞滿了半個衣櫃。
坐下後，陸忘川將溫熱的皮蛋瘦肉粥放到她面前，又擺好一盤小籠包和蒸餃。
棠梨瞠目道：“我們就兩個人，你未免買太多了吧？”
“沒事，喫不完的，待會兒可以帶到警局，陳迴他們忙了一夜，應該還沒喫早餐。”陸忘川考慮得很周全。
棠梨卻道：“局裏的程序審批條文下來了？你可以旁聽審訊？”
陸忘川抿脣搖頭，“還沒有，不過陳迴說，方世明在凌晨三四點的時候醒了，先用一個小時時間接受了自己鋃鐺入獄的事實，接着就在拘留室睜着眼枯坐到了天亮，無論陳迴問什麼，他都不肯說，直到我買早餐回來路上，陳迴給我打電話說方世明想見我。”
“他都那樣了，還想憋着壞害你呢？”棠梨撇嘴道。
陸忘川卻笑了，“或許是將死前的真言也不一定，總之到那兒後就知道了。”
棠梨覺得他說得也有些道理，抿脣點點頭，喫飯速度不自覺地快了許多。
陸忘川提醒道：“棠梨，慢點喫，不用顧及到我，現在更着急的人是方世明。”
“沒有，我喫飯速度一向很快。”
棠梨眨眼笑着，然後三下五除二就喝完了碗裏的粥。
陸忘川拿她沒辦法，臨出門前特意帶上了一盒胃藥，以防她出現什麼不適。
結果她這體質過於強悍，一路上都沒出一點問題。
到警局門口，陸忘川剛把車停好，擡頭就見陳迴一臉疲憊的帶着兩個小警員從辦公樓內走了出來。
陸忘川不動聲色地開門下去，棠梨比他動作快，早拿着早餐溜到了陳迴面前。
“陳隊長，幹什麼去？”
“喫早餐。”
陳迴停下步子，眼神看向她身後的陸忘川，眸光中透出幾分幽怨，似在控訴他們來得不巧。
“守了方世明一夜，剛交完班，好不容易能出來喘口氣，結果你們是真不讓人活。”
陸忘川懶得聽他抱怨，徑直朝辦公大樓走去。
棠梨則嘿嘿笑着把早餐送給了陳迴。
“陳隊長，瞧你這話說的，我們是那麼沒人性的人嗎，這不，我們陸總特意去五星級大酒店給你買的早餐。”
陳迴見狀，臉色稍稍緩和。
“這還差不多。”
拿起小籠包咬了一口，雖然有些涼了，但味道還不錯，跟路邊小喫攤賣得確實不一樣。
這陸忘川還算有點心。
陳迴草草吃了兩口，然後將剩下的分給了旁邊的小警員，隨即帶棠梨去看方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