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到達目的地後,追月興奮地轉頭朝着沉浸溫書的少年說道:
“四郎,到家了。”
擡頭看一眼,沈弈示意身旁的流星停下研墨,兩兄妹收拾完行禮,跟隨在他身後下車。
他把兩兄妹的賣身契過戶後,就不在停留,離開府城,回到善化縣。鏢局的衆人護送他至縣城口,就分道揚鑣了。
沈弈還付出一些銀子做爲他們陪自己在府城待多日的報酬,畢竟當初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府城待在半月有餘。
卡到正午,沈家食肆客流漸滿,沈弈思索片刻,決定不打擾他們,又讓馬伕繞路,從後門進食肆。
食肆有三樓,二個月前全買下時配個小後院。屋子先前是租用,等到食肆生意越來越好,手中有餘錢,也不捨得離開這。有新朝初期縣城房價便宜,也有原主也想出手的原因,就花有三十兩銀子買下。頂層作爲一家子的起居,下兩層用來接待客官。
三人輕手輕腳從後院小樓梯直到三樓門口,還沒放下行李,就被逮住。
“你們是誰,怎麼進來了?快下去!等等阿無?”
驚恐的女聲逐漸轉變疑惑。
“祖母,是我回來了。”
沈弈尷尬一笑。
他本還想給她們驚喜呢。
“你這孩子,怎麼不從正門走,也好打聲招呼,讓我接你上來,瞧這身上落了一身灰,還瘦了!”
李氏鬆口氣的同時,責備的語氣中透着關心,她上手就要拍乾淨沈弈剛剛上樓時不小心沾上的灰塵。
“沒事,祖母,我等會就去沐浴。對了,這兩兄妹是府城裏我看他們無父無母,也是可憐,就買來給我當個書童。”
沈弈想着反正也瞞不住,就趁早在李氏這過明路。
“你祖父前幾天還唸叨着在族中給你找個老實可靠的,沒想到你自己就找好了。”
李氏邊打趣,邊用審視的目光將流星追月上下打量一番,眼神有些挑剔,這讓兩人緊張不安。
流星那一頭蓬鬆的頭髮已經被府城理頭匠理得清爽不少,整個人乾乾淨淨,長得也老實,是個會幹活,李氏看一眼就過了。
追月身上穿着沈弈買來新衣衫,洗乾淨後,小姑娘略清秀的小臉也展露出現,比她的兄長還顯靦腆。
“也是,咱們家阿無都是秀才公,也需要幾個伺候的人。”李氏猶豫一陣後,她看着還行,就沒打算指手畫腳介入。
趁此沈弈環顧四周,疑惑問:“二弟和小妹呢?今天怎麼沒見他們來玩?”
之前在縣學讀書時,他有空也來照看食肆生意,知道張氏和李氏在時,木生與大丫也會帶到三樓玩耍。
《禮記·曲禮》上說:“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十五笄而字”。渭朝開明,除了貴族女子,平民農婦上族譜時,也能擁有自己的姓名。不過讓兄長給小妹取名的也不多見。
沈弈雖不解,但也仔細思索一番,說道:“鶴歸,沈鶴歸,取晉朝陶潛的《搜神後記·卷一》。等以後小妹出嫁後,讓她還能經常回家陪你們,祖母,你覺得呢?”
“哪有女娃出嫁,還經常回來?那不是讓人看笑話嘛!”李氏不贊同他的話,皺緊眉頭。
“行了祖母,我先去沐浴,一身汗呢。”
跑路前,沈弈衝旁邊一直老實待着的兩兄妹打眼色,他們也很快領悟到,先向李氏行禮後,慌忙追他的背影去了。
“看着點路,小心滑!”
李氏高聲叮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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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宗族顧念很重的古人而言,祭祖決定稱得上是一件大事,今年的沈家祭祖更比往常熱鬧。
沈弈也是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沈氏百餘族人說起來少,但匯聚在一塊也能讓人發暈,跟科場一樣一樣的。
多虧有老里正的管束,沈氏族人多數實誠,這麼多年除了沈文一家再也沒有出壞種,也是難得。
“四郎,我與你商量件事,如何?”
也正是老里正的德高望重,在祭祖中,老里正來找他商量把族裏幾位孤兒寡母無法耕種的田掛在他名下,出租給其他村民,賺取維持生活的費用時,沈弈相當乾脆地同意了。
老里正跟他商量這事之前,一定有跟沈大山打個招呼。對於宗族,沈家長輩有着難以言喻的歸屬感,在沈文一家離開後,沈家也不在徘徊於外圍。
覆着錦緞匾額被揭開一幕,刻着自己名字的案首牌匾被懸掛在祖廟祠堂裏,門楣上還有一塊金色牌匾,是渭帝欽賜上刻着“重情重義”四字。
在沈弈院試中,這塊牌匾也從京城抵達離陽村,就等着他中紅榜,一起掛上去。
祖廟外鞭炮齊鳴,知縣和縣衙官吏也來了。對於青天大老爺的來到,全族即惶恐也感到自豪。
知縣拱手祝賀沈大山時,沈弈看到祖父雙手都在顫顫巍巍,臉上還有激動的淚光閃動。
他明白在古代考取功名、出人頭地,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也會爲家族添光,是全族的榮耀。
在祭祖結束,沈弈發現自己一直沒有見到沈仲行的身影,問了張氏,說是跟吳鏢主去外地做事,還沒回來。
之後,沈弈名下的二十畝支出一半拿給族中,剩下一半就留給家中免稅。
常例的一日流水宴後,沈弈準備好禮物,登門拜訪林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