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渣過的邪魔找我尋仇了 >第17章 媚骨生香(六)
    他就如無骨的蛇纏繞住了她,汲取夏日的涼。

    “宿不秋,你醒醒。”燕除月只能放棄清氣灌體,改用手拍了拍他的臉。

    他就如困獸一樣,苦苦的支撐着,雙肘支撐在燕除月的臉旁,曲着腿跪在了她的膝蓋上。

    她嘗試推推不動,咬牙切齒:“骨頭要給我跪斷了……”

    宿不秋燒的迷迷糊糊,竟然還有力氣掐住她的脖子,動物一樣慢慢的嗅着,燕除月把頭側着,避免被他的臉挨着。

    “少當家!少當家——”遠處又悶又厚的聲音喊着:“祭祀的衣服給您送來了……”

    燕除月聽了一激靈,聽着他嘹亮的聲音,在這祭壇上盤旋,唯恐十五瞎貓碰上死耗子,撞了個正着。

    燕除月的手也伸過來,掐住他的脖子,像逮住了小狗的後頸一樣,另一隻手按在他的胸膛,腰腹一用力,局勢瞬間顛倒。

    他直勾勾的回望着她,眼眸不再是漆黑一片而像星子容在眼中,仍然有一場大霧在裏面,帶着朦朧的水汽,爲他增添了稚氣。

    “阿孃。”

    宿不秋迷迷濛濛地衝着燕除月喊道,手無力的垂下。

    “您也是要殺仙兒嗎?”

    他身上甜膩的香氣一絲一絲的貼着她的皮膚。

    仙兒?白日裏他倒像個謫仙,晚上就像是索命

    的厲鬼。

    燕除月意識到這裏不對,扣住他脖子的手緩緩地鬆了。

    他病的都開始說胡話了。

    祝雎生生世世親緣寡淡,天下少有能孕育他出生的,哪怕只是在凡間的一個軀體,怕也是生來不詳,親族死絕,怎會有父母?

    還把燕除月也認成了他娘,從他的話裏聽出他娘也是個狠角色。

    燕除月知道此時便是摸骨的最佳時機,伸出手便要直接上手。

    宿不秋剛纔的手還無力的緊,一旦碰到他的脖子,力氣使不完一樣,一下子攥緊她的手腕。

    她輕輕哄着:“仙兒乖,讓姨姨摸摸你的後頸。”

    宿不秋頓時扭得跟泥鰍一樣,燕除月無可奈何用力按住他的肩膀將他壓住,她一用力,他便認命一樣不動了,眼睛眨呀眨的。

    燕除月暗叫不好,糟糕,心怎麼軟了。

    “阿孃,殺仙兒的時候刀子磨快點好嗎?”他說着便溫和笑了,絲毫沒覺得他這句話說出來是多麼的有違人理。

    這哪是一家人啊?

    燕除月剛纔還納罕怎麼他突然不動了,原來是母殺子,他放棄掙扎了。

    “摸了後頸就可以殺快……”

    燕除月一聽就知道說的不是什麼好話,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捂住了他的嘴,“乖仙兒,摸一摸我就送你離開寒矢山。”

    “……我想再見見雪。”

    他的眼睛大而無神,雙頰因發熱而飛上了雲霞,潤潤的嘴微張着。

    “好。”

    燕除月答應了,對於她來講,或許只是滿足了一個小小的願望。

    四域之朝這個地方是真正的凡人界和仙界所割裂出來的一塊土地——屬於過渡地帶,也是有妖的凡間,這裏還處於王朝分封的時代,這裏毗鄰流往界河的稷水,永不見雪。

    “仙兒乖乖的,把頭仰起來一點。”燕除月對他循循善誘,放開了對他的桎梏。

    她再沒有強壓着他的肩膀,反而帶着一種小心翼翼。

    燕除月一手擡起他,另一手往他的脖子處摸去。他的頭髮質極好的,落在她掌心像上好的綢緞,皮膚也嫩滑……

    這倒不是她故意使壞,而是她實在沒摸清到底是哪個位置。

    於是她換了個方向,將宿不秋扶了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她則背貼着冰冷的石塊,也方便她用眼睛看看有哪裏不對勁。

    他也坐不穩,順着便滑了下去枕在了她的腿上,燕除月見他背對着自己,撩開他的頭髮也能看見他的脖子,也便沒有阻撓。

    她一隻手磕磕絆絆的從他的脊骨按到了後肩,也沒摸到有哪一塊軟軟的。

    反而是他吐息甜膩,喉間嗚咽着,胸膛不斷起伏,冷汗細細地順着高挺秀氣的鼻樑側流而下,如同蜿蜒的淚水,浸潤了燕除月的衣裳。

    也不是燕除月想要佔他的便宜,而是她壓根就沒有找到,摸骨半晌,她倒急出了一身汗。

    “不對。”燕除月湊近一看,他光滑的皮膚表皮也看不出哪裏缺了塊骨頭凹進去,她又喃喃自語:“既然是他後頸缺了塊骨頭,那就應該是這兒啊……”

    她左手四指略微分開順着他的脊骨直接按上,軟嫩的表皮下帶着骨頭的硬質,脊柱附近也是有肌肉撐着,就沒有哪裏有缺。

    “哈……疼。”

    宿不秋的一聲大吸氣又斷斷續續的顫抖吐息,縈繞着他的奇香徹底炸開,實質一般地將她包裹。

    燕除月覺得心裏癢澀,訕訕的收了手。

    好像……

    這下輪到燕除月摸骨的那隻手開始顫抖了,她忙活了這麼久,不僅送溫暖,還對旁人動手動腳,許下諾言……

    好像……認錯人了。

    夭壽啊。

    也是她太過聽信於他人,說是兩人的命連在一起,找到祝雎就能保護自己,他後頸有凹進去的一塊兒。

    她便懷疑當時掉落下界的時候二人的距離並沒有多遠,會不會掉在了一起,見宿不秋各方面都較爲符合,她就詭異地將二人重合了。

    祝雎啊祝雎,你可害我不淺。

    她就說祝雎命格獨特,在凡間怎麼有能孕育和他相似命格的人了,原來是搞錯了。

    不找祝雎了,天大地大任她逍遙,有緣自會相見,生死即命,罷了。

    “宿公子。”燕除月覺得自己此舉荒謬,熱着臉柔和道:“你還生着病,還是隨我下去吧?”

    說着,手上便凝了清氣結印往他眉心一點,這樣方便他快速清醒。

    這裏除了石頭就是石頭,宿不秋不是祝雎,沒有那麼豪橫的體格,終究是個凡人,一場高熱不退,這裏又如此簡陋,怕是會失了性命。

    凡人呢,生老病死不過一彈指,她睡一覺起來或許再見,他便是黃土一捧。

    她伸手去扶,將宿不秋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嘶……真涼。

    這人可真奇怪,除了腦袋熱得快冒煙兒,其他地方竟然冰冰涼涼的,像是放在冰天雪地裏凍了幾宿一樣。

    燕除月剛攙扶着走了兩步,背後一重,卻猛然感覺自己騰空往前撲去。

    這裏可是用巨石一塊又一塊累起的高臺,摔下去胳膊腿也得祭天,而她周圍根本沒有抓住的地方。

    有人陰她!是……宿不秋。

    她餘光一瞥,便見宿不秋手捂着後頸將笑不笑的冷嗤。

    他眼尾微挑卻含着嘲意,好整以暇地望着白蝶折翅墜落。

    身體的發着熱,薰得他眉眼更加柔軟,誰有機會記得他刀劍染血的時候是什麼的樣子呢?

    疾病並不能使他麻痹,更何況心底與脊柱那異樣的感覺像蠱蟲在鑽,怎麼能算病痛呢?

    “真蠢。”他懨懨道。

    他的視線掠過旁邊的一個小籃子微滯,隨即慢慢地挪開。

    籃子裏面放了幾張炊餅,還有水。

    說來也是寒屍山的擋箭牌傻,明明都撞見他在處理現場了,還要拉着他走;明明腿都嚇得在發軟,還要給他上藥;明明都決定饒她一命了,還要上趕着來找死。

    真奇怪。

    宿不秋惡劣的淺笑,看着她一點點地對他放鬆警惕,直到被推了下去,突然想看看她嚇得花容失色的樣子。

    她總是平靜,哪怕嗆聲也是溫和有力,現下一定都是醜陋的驚恐吧。

    久久沒聽見落地的聲音,宿不秋無視身體的羸弱,踉蹌地往下走。

    忽然感覺頭皮一痛,如同命運拽住了他的天靈蓋,一道溫柔到極致又帶着嘲諷的嗓音幽幽響起。

    “真是爲孃的好仙兒啊……”

    她眸子散發着微亮,十分純淨,在她眼中,任何大風大浪都成了風平浪靜,卻讓宿不秋眉心狠狠一跳。

    ……她怎麼知道仙兒的?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