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陳念起牀後收拾收拾,先去廚房裏找喫食。

    原身可能喜歡囤東西,廚房裏的竹櫃子打開來,裏頭一層層有五穀雜糧、大米、精面,還有不少菌菇之類的乾貨,雞蛋也有一籃子。甚至還有兩條醃製的香噴噴的豬腿肉。

    “真棒!”

    在和周笙相處的十幾年裏,陳念自發地學會了廚藝烙餅、做饅頭、烘焙蛋糕都會了,炒點小菜更不在話下。

    但現在只有她一個人也不用弄得太複雜了。煮了一小鍋白米粥,烙了五張餅,再把菌菇泡發切細了和臘肉一起炒香了。

    陳念美滋滋地喫完早飯,又去後院看了一眼,那裏有一大塊的空地,用來種點蔬菜是再好不過的了。

    今日去鎮上要找人問問,是不是可以買些種子回來。

    她在屋裏找了一個竹揹簍,把昨日挖來的筍都裝了進去,再把剩下沒喫完的餅子也帶上了。廚房裏頭有個皮質的水囊,陳念去後屋的清泉水處灌了慢慢一壺,準備帶在路上喝。

    從頭到尾,她都不曾想過自己可能會御劍飛行,下意識地就按照原先做人時的法子來了。臨出發前,她倒是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那把劍。

    劍未出鞘,也不曉得是不是鋒利。

    她對這些武器生來有點膽寒,但又怕出得門去萬一遇見匪徒,身上完全沒有兵器也不太妥當。她在屋裏翻箱倒櫃,最後在意外在枕頭底下摸到了一把匕首。

    黝黑樸素的刀鞘,□□卻異常驚人。

    陳念在屋後找了一棵樹試了試這把匕首,一刀砍下去,那棵樹搖搖晃晃斷了一大半。阿米豆腐,她就隨便試了試,根本沒出全力,沒想到就害了這棵樹的性命。瞧着恐怕是沒法活下去了,乾脆全砍了,回頭當柴火。

    收拾了收拾,眼看日頭漸漸升到了半空中,再不出門就要到下午去了。

    陳念把匕首藏在身上,背上竹簍子,拉進屋門就往外走。

    這年頭也沒個導航,她所能仰仗的就只有那張地圖了。出門前她找了一下方向感,按着路途上的路線開始往前走。

    時值夏秋換季,一路走來兩旁都種着稻穀,遼闊的大地上,金黃色的稻穗沉甸甸地掛着,看起來飽滿的隨時會綻開。

    “真美啊!”陳念感慨了一聲,嚮往地說道:“看來今年糧食要大豐收了。我要是有那麼大片土地該有多好,也不知道是誰這麼富有。”

    四下空曠,無人應答。

    陳念拉了拉身上的竹簍,大步往前走。去鎮上的路說近不近,說遠也沒多遠。陳念一路步行,走了大半個時辰發現路上的行人逐漸增多,慢慢變得熱鬧起來。

    走到三岔路口,路邊多了好些小攤販,有賣包子的,也有賣油餅的,還有賣熱乎乎的餛飩、豆漿的,各種各樣的香氣往鼻子裏鑽,讓陳唸的心情變得很鬱結。

    她不曉得這個世界用什麼貨幣,現下唯一知曉的就是她一個銅板兒都沒有,只有一些竹筍。

    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走到賣油餅的大哥面前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哥,我有一些竹筍能不能和你換一張餅子喫?”

    賣油餅的大哥看起來約莫有三十出頭了,絡腮鬍須長得頗爲粗獷,他擡頭看了陳念一眼,當即趕人道:“沒銀子還想喫餅,瞧着我好欺負?你這小娘子,我家裏頭可是有婆娘的,不喫你這一套!”

    “我……我!”陳念被他幾句話說得想哭,“我沒有要白喫你的油餅,我是想用竹子跟你換,你看一眼好不好?”

    “不好!”賣油餅的大哥痛快拒絕了陳念,不理她了。

    “小姑娘,到這邊來!”一個婆婆朝她招手,“把你的揹簍放下來,我看看竹筍好不好。”

    “好啊!”陳念立刻跟了過去,打開竹簍給婆婆瞧她滿滿一揹簍的竹筍。

    “瞧着還不錯,挺新鮮的。”那老婆婆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叮囑陳念道:“我還要去買些別的東西,你站在這裏別動,等我回來了跟我去府上,這些竹筍我都要了。”

    “好啊!”陳念乖乖應下了,站在原地等。她也不曉得在這個地方,這些竹筍能賣什麼價錢,頭一回出來做買賣,只能看運氣了。人家給多就多,給少就少了。

    沒過多久,那婆婆提着一條鮮魚和幾樣新鮮蔬菜回來了。

    她和氣地朝陳念笑笑,示意陳念跟她走。

    兩人走了約莫一刻鐘,道路的兩旁種着深綠色的水杉樹,對面時不時有人走過來,看見老婆婆寒暄一句,“周家婆婆,今日買了什麼菜,瞧着不是很多啊!”

    周婆婆便笑着回答對方,“家裏頭還有不少沒喫完呢,明日再來買也是一樣的。”

    陳念才知曉,原來這位婆婆姓周。

    一刻鐘後,兩人走到了一座大宅子的門前。

    黑漆木的大門,兩邊各蹲着一座石獅子,門上掛着黃銅的環。

    周婆婆上前敲門,沒多久就有個老漢出來應門。那老漢看見周婆婆身後跟着的陳念皺眉問道:“是張生面孔,這姑娘跟來作甚?”

    周婆婆掀開竹簍的一角給那老漢查驗,“是竹筍,我瞧着新鮮就買回來了,只是份量不輕,煩勞這姑娘幫忙背到廚房裏去,一會兒再帶她出來。”

    “那你快些。”老漢說道:“叫主家瞧見你帶陌生人進府,一準兒捱罵,連我都要受牽連。”

    “行行行。都聽你的。”周婆婆連聲應道,帶着陳念大步往前走。

    這是一個挺大的宅院,地上都鋪着青磚,兩旁的花草明顯有人修剪,看起來一絲不苟沒有一處長得高出來一些。

    穿過兩道圓洞門,是一個湖泊。

    湖面上有九曲橋梁,還有兩處遙遙相望的涼亭。

    和蘇州園林有得一拼了。

    陳念打心底裏感慨。

    沒忍住好奇心,她扯扯周婆婆的衣角,小聲問道:“婆婆,這是您家的房子?您家真是富貴人家啊!”

    “哎呀,你這姑娘可別亂說話。”在周婆婆嚇得連忙捂住陳唸的嘴,臉色都嚇得煞白,緊張兮兮地說道:“我不過就是廚房裏頭的採買,你這話要是叫主家聽了去,指不定還以爲我有二心,那就大事不妙了?”

    “嗚嗚嗚。”陳念被捂住了嘴,使勁點頭又搖頭。

    周婆婆小心翼翼地叮囑道:“姑娘,你可莫要再問。一會兒到了廚房裏,拿了銀子趕緊走了。”

    陳念跟着周婆婆到了廚房裏頭,嘩啦啦一口氣把竹筍都倒在了屋角的地上。周婆婆翻了翻道:“姑娘,我也不一斤斤的稱重了,這一堆竹筍算你一兩二錢銀子可好?”

    陳念想了想問道:“婆婆,我常住在山裏頭不知曉外頭的行情,您能不能告訴我一兩銀子能買幾張油餅?”

    “那能買上好些嘍!”周婆婆盯着陳念看的樣子,好像在看一個妖怪,“你這姑娘到底住在那個山裏頭啊!我瞧着這些竹筍好似有些靈氣,卻也不知曉是真是假。如今有靈氣的東西不多了,我權且買下來。我跟你說一兩銀子是五百個銅板,一張油餅賣三個銅板,你自個兒細算算。”

    看來這竹筍有點值錢。

    “多謝婆婆。”陳念接過周婆婆遞過來的一粒碎銀子,遲疑着問道:“婆婆,您能給我把銀子換成銅板嗎?使起來方便些。”

    “你出了門往左拐,穿過燕子衚衕右手邊就是一家銀莊,找他們換成銅板就行了。”周婆婆帶着陳念往外走,邊走邊道:“若下回還有東西要賣,先到府上來找我,給我瞧瞧行不行。”

    “好呀!”陳念想着有固定買家了,今天出門辦事還算挺順利的。

    兩人走到了湖泊邊。

    湖對岸傳來一陣陣的喧鬧聲,有人大聲喊道:“抓住它,抓緊了,今晚莊主要喝鹿血,可千萬不能讓它跑了啊!”

    喊叫聲中,一隻幼年期的梅花鹿從人羣中衝了出來,大聲嘶叫聲,左衝右突着上了九曲迴廊往陳念和周婆婆所在方向飛速地跑過來。

    “哎呦,危險,快跑。”周婆婆拉起陳念轉身往回跑,不遠處有一座偏舍,看樣子周婆婆是打算帶着陳念先到屋子裏去躲一躲。

    但周婆婆的跑動速度顯然沒有四條腿的梅花鹿來得快。

    那小鹿似是視力不佳,直接朝着周婆婆的後背直直衝了上來。

    陳念條件反射般一把將周婆婆拉到一邊,自己上前一步用力抓住了那鹿頭上小小的角。她也不知自己哪來那麼大的力氣,那鹿被她抓住後四蹄用力掙扎,嗷嗷嘶鳴也沒有掙脫開。

    後頭的家丁圍了上來,衆人使勁將那鹿按倒在地,其中兩人手中拿着麻繩,把小鹿的四蹄緊緊捆住,接着其中一人上來就是一刀。

    小小梅花鹿後臀處鮮血噴涌,疼得仰頭嘶鳴,哀哀哭泣。

    陳念心口一陣疼痛,忽覺自己是在爲虎作倀,早知道就不抓住它不放了。

    她盯着小鹿的後臀處,那裏傷痕累累,很明顯不是第一次被放血了。

    “爲什麼!”陳念傷心地問道:“它做錯了什麼,你們要這樣傷害它,爲什麼!!”

    其中一個家丁嗤了一聲,冷笑道:“不過就是一個畜生,哪有那麼多爲什麼?他的鮮血有延年益壽的功效,莊主買了他回來本就是爲了喝它的血,你一個姑娘家莫要管太多別人家的閒事,快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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