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快來了吧?”吳恕明顯不會接程海闊的話,輕拂開他的手,問周瀾生。

    周瀾生竟然從中嗅出了一絲求助的意味。

    “啊……我也不知道。”周瀾生攤了攤手。

    “你說潮生?”程海闊一點察覺不到吳恕的抗拒,很快被帶偏了話題,“我來的時候看見他去辦公室了,還沒出來?”

    “來了。”周潮生進門就聽見程海闊叫他名字,走到三人身後,手搭上週瀾生的背,“瀾生,我剛剛幫你問老師要了期末複習的大綱,又拿一些基礎一點的卷子,你要是有空我幫你補補課好嗎?”

    周瀾生原本優哉遊哉看吳恕熱鬧的笑意僵在臉上。

    吳恕一挑眉,抱起雙臂。

    風水輪流轉哦。

    “再說吧。”周瀾生想把這事含混過去,見周潮生清澈的眼睛瞬間黯淡下來,還是沒忍住改了口,“等我空點吧。”

    也不是不愛學習,周瀾生在心裏嘖了一聲,一個是沒必要,一個是他好不容易作爲優秀畢業生從總局畢業,自由人還沒做過癮呢。

    “好。”周潮生捏着卷子的手顯出幾分拘謹,眉眼彎着衝他笑。

    周瀾生被他灼熱的視線盯了兩秒,故作不耐地呼了口氣,接過了他手上的資料。

    “要我說你命真好,”程海闊難得敏銳地瞧出氣氛有一點尷尬,轉移話題對周瀾生說,“聖誕那段時間,你生日又生病,在家養了一個禮拜,還沒讀兩天書,又曠了一禮拜課,今天來學校,剛好趕上明天的晚會,晚會開完,考兩天試又放寒假了。”

    程海闊說着說着,真心實意地羨慕起來:“命真好啊。”

    周瀾生受傷的後腦勺隱隱作痛,無語地看了一眼程海闊。

    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因爲明天的元旦晚會,班裏的氣氛很熱鬧。確如程海闊所說,晚會開完後的第三天,就是連續三天的期末考試,大部分學生已經開始提前收拾考場。

    過道上的書、箱子和儲物袋都清掃掉了,班裏顯得有些空蕩。

    “班長、學委……”一個扎着高馬尾的女生從後門小跑過來,臉蛋紅撲撲,眼神在四人身上晶亮地轉,有點不好意思,“能不能請你們幫個忙啊?”

    “你說。”周潮生說。

    “我們這邊舞臺劇臨時加了點創意,需要疊一些千紙鶴,你們能幫忙嗎?”高馬尾揪着衣服,“人越多越好。”

    “我們可能不行,”周潮生有些爲難地看了一眼吳恕,“我等會兒需要去現場給校領導的座位貼一下標,吳恕跟我去幫忙。”

    說罷,他轉臉悄聲問周瀾生:“瀾生你行嗎?”

    周瀾生:“……”親愛的哥哥,大家圍成一個圈的時候就不用小聲跟我說話了,大家都能聽見呢。

    “可以試試。”周瀾生對上高馬尾直勾勾怯生生的眼神,到嘴邊的拒絕轉了個彎,答應下來。

    “那你呢?”周潮生笑意收斂了些,轉問程海闊。

    “我?”程海闊撓了下頭,如實說,“我想和你去貼標。”

    “不用了,兩個人夠了。”周潮生淡聲道。

    吳恕贊同地點點頭。

    周瀾生仔細觀察了會兒,覺出不對。

    周潮生今天怎麼對程海闊這麼冷淡?!難道他不在的這一週,主角夫夫感情上遇到了什麼坎坷?

    別吧,他好不容易扶起來的小船,熬過了大風大浪,在陰溝裏翻了?

    “那讓吳恕跟周瀾生去嘛,”程海闊對周潮生的情緒向來觀察得仔細,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周潮生生氣了,但還是下意識軟下聲音,有點討好道,“我和你也是兩個人,剛好我也不會疊千紙鶴,吳恕看着就手巧,他肯定會。”

    看着手巧的吳恕:“……”

    聽了程海闊的讒言,周潮生也有些動搖。

    吳恕和瀾生的關係看起來還可以,應該比衝瀾生髮過火的程海闊強,讓他陪着瀾生的話……

    “我贊成。”周瀾生趁機加一把火,“讓吳恕跟我去吧……行嗎?”

    最後的兩個字是對吳恕問的。

    好的,這邊壓力給到小吳。

    “……行。”吳恕應道。

    程海闊拋給周瀾生一個“做兄弟,在心裏”的感激眼神,搭着周潮生往門外走,腳步都透着輕快。

    “那……我們也準備一下。”高馬尾看看吳恕,又看看周瀾生,“你們跟我過來吧。”

    因爲材料雜亂,有些是顏料不好清理,所以晟旭單獨給籌備演出的學生準備了幾間空教室。幾張桌子拼湊在一起,上面堆滿了剪刀畫筆。

    “這是我們的位置。”

    周瀾生順着高馬尾的手指看去,兩張長桌相互抵着,上面是一沓粉紅色的正方形卡紙。

    面對面的兩個座位,周瀾生在心底吹了聲口哨。

    “你們先疊吧,有需要隨時叫我。”高馬尾看起來挺忙的,一進門就有人招呼她,她匆匆對周瀾生二人交代了兩句,轉身跑開了。

    周瀾生嗯了一聲也不知道高馬尾聽沒聽見,回頭一看,吳恕已經挑了個位置坐好了。

    “千紙鶴你會疊嗎?”周瀾生在他對面坐下,好奇地捏起一張紙。

    “小時候的手工課學過,”吳恕盯着看了看,“你不會?”

    “我小時候可沒有手工課。”周瀾生隨口說道。

    總局學校的幼兒啓蒙都是《機甲的奇妙之旅》。

    吳恕卻誤會成了原主的不幸童年,——忘了聽誰說過,周瀾生回周家之前的日子過得很辛苦,一分錢掰兩半花的那種字面意義上的辛苦。

    “抱歉啊,”吳恕也抽過一張紙,“我教你吧。”

    周瀾生被他突然的道歉整得懵了一瞬,不過也沒多想,說了聲“好”,好奇地盯着吳恕的手看。

    不得不說!不愧是反派!

    不光臉好看,手也好看。

    吳恕的手指很長,細瘦見骨,不是那種像雞爪一樣虛弱的瘦,是一種看起來很有力的瘦,骨節也很漂亮,周瀾生的角度還可以看見青紫的血管和隨着彎曲手指的動作隱約顯現的骨相。

    “看明白了嗎?”吳恕把疊好的千紙鶴推到他面前,輕輕捏了捏頭和屁股。

    “它還會動翅膀!”周瀾生眼睛都大了一圈,“這是什麼原理?”

    “算不上原理,就是個小技巧,你看底下,”吳恕拎起來給他指了指,“一般的千紙鶴折法底下會有個三角形的凸起,不能坐在桌子上,你用點技巧,把那個三角疊進去,就能動翅膀。”

    說着,還舉起來給周瀾生近距離演示了一番。

    千紙鶴伸着脖子,被一隻泛紅的指捏着脖頸,隨着動作翅膀上下起伏。

    “還挺……可愛的。”周瀾生點了點千紙鶴的腦袋,流露出驚喜的笑意。

    他眼睛圓而長,笑起來中和掉一些野性。

    吳恕的目光在他熠熠的眉眼上多留了兩秒,點點頭,意味深長地附和:“確實……挺可愛的。”

    “不過我沒看懂誒,”周瀾生看着厚厚的一沓紙,有些犯難,“你能再疊一遍嗎?”

    “可以。”吳恕從他手上取下那隻千紙鶴,微涼的指尖觸在周瀾生的手背上,凍得他一激靈,“你光看可能記不住,拿一張跟我同步疊吧。”

    周瀾生哦了一聲,也抽了一張卡紙,認真又嚴肅地緊盯着吳恕的手。

    先對摺再對摺,再展開,沿虛線……

    “宿主,我覺得你也沒必要湊那麼近吧?”007見他的鼻尖都快貼吳恕手上了,忍不住說,“我感覺你都要對眼了。”

    “別吵。”周瀾生顯然沒把話聽進去。

    因爲面對面的位置,有些細節動作被吳恕的手指擋住了,周瀾生一開始還湊近看,後來索性趴在臂彎裏,換了個合適的角度。

    吳恕知道他是這麼想的,卻被指節上若有似無的溫熱磨得有些浮躁。

    最後收尾的動作,吳恕手指一折,右手無名指下意識往外,蹭到一片溫熱。

    周瀾生瞪圓了眼,火速彈起來,連連呸了好幾聲。

    吳恕嘖了一聲:“反應這麼大你什麼,我疊紙前洗手了。”

    “騙人!”周瀾生擡起手背擦了擦嘴脣,原本淺淡的脣色被擦出血色,“我都看見了,你剛剛進門的時候就在玩膠水。”

    吳恕該不會是報復他阻止了他和周潮生的二人世界,故意給他喂膠水吧?

    007的母語是無語:“宿主,你是不是瞞着我得了被害妄想症?”

    “開玩笑嘛。”周瀾生略了一聲。

    “我就看了看,我沒玩膠水,別把我說得像個三歲孩子似的。”吳恕嗤笑一聲,“學會了嗎?”

    “勉強吧。”周瀾生回憶了一遍,“我覺得我又行了。”

    吳恕不置可否,做了個請的手勢。

    二人重新迴歸疊紙大業,將這一段小插曲忘在腦後。

    一連疊了十幾個,周瀾生最初還會忘記幾個步驟,後來越疊越熟練,漸漸不用刻意去思考步驟的順序了。

    腦子一閒下來,就有點無聊。

    “你疊得挺好的。”周瀾生開始沒話找話。

    “嗯,”吳恕擡起金貴的眼皮看了他……和他的千紙鶴一眼,商業互吹,“你也疊得挺好的。”

    好吧,尬聊失敗。

    周瀾生加快了手速,大算趕緊疊完回教室。過了約莫兩分鐘,吳恕先開口了。

    “你這一週……怎麼過得?”吳恕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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