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年年遲疑點頭:“他是……我們……”

    她憋的難受,腦子裏剛要編出一段兒時悽慘往事,對面男人忽然掀眼看來,微涼的眸裏帶了絲探究。

    蘇年年一噎,直接泄氣:“我的六藝是他教的。但是現在人消失了,我想找找試試。”

    蕭晏辭盯了她半晌,這才勉爲其難地點頭。

    他沒說話,像是在掂量什麼。

    琴棋書畫歌舞,不說別的,就蘇年年上回在舫上跳的那舞,若是男人來跳……

    “會幫你找的。”

    蘇年年不由囑咐:“勞煩堂主命人去找的時候,最好把人帶過來,告訴他……就說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他會明白的。”

    蕭晏辭輕嘖一聲,茶盞往桌上不輕不重一擱。

    還有暗號?

    他神情莫測,讓蘇年年有些拿不準,遲疑着坐了過去。

    蕭晏辭剛換過衣裳,身上氣味乾淨清冽,她輕嗅了一口,換話題:

    “王爺,你最近很忙嗎?”聲音掐得甜膩,“我知道你很厲害,但還是要注意安全。”

    男人涼涼凝視着她,眯眼看着她嬌嫩的脣一張一合。

    這張嘴可真會哄人,直接把前面的事揭過了去。

    最近確實忙。

    沒了蕭延,皇帝要在幾個皇子中重新選人繼位,先前勢頭最猛的是蕭南,出了蕭延這檔子事,皇帝並不急着重立太子,相反,還要培養蕭景和蕭晏辭,用來制約蕭南。

    即便皇帝看不起蕭晏辭的出身,因着局勢,也要做做樣子,給他分派了不少零碎的活。

    近來暗中有股勢力愈發蠢蠢欲動,雖沒能傷他分毫,但蒼蠅蚊子似的在耳邊哼哼,到底讓人不痛快。

    手下人做事拖拉,他便親自去滅口,正好消消心中的焦躁煩悶。

    “這麼擔心本王?”蕭晏辭捏起她的下巴,“你功夫不錯,不如跟在本王身邊保護本王,如何?”

    蘇年年下意識抿緊脣,想着蕭晏辭那身詭譎的輕功和劍法。

    若他真遇到殺手,也是殺手倒黴。

    她默了一瞬,搖頭:“我怕拖累你。”

    又道,“不過我可以派幾個血宗衛,暗中保護你。”

    少女眉心微皺着,神色卻出奇的認真,蕭晏辭有些恍惚。

    似乎回到少年時期,在宮中無數次的欺凌後,扎着兩個稚嫩揪揪的小女孩,氣勢洶洶趕跑那些壞人,小臉皺得像包子一樣,教他反擊。

    她不知道,他無法反擊,只能蟄伏在黑暗裏。

    雅間內安靜下來,他耳邊縈繞着她那句“保護你”,暖意層層包裹。

    半晌,蕭晏辭彎起脣,大手揉了一下她的頭頂。

    他根本不需要保護,需要保護的人,是這隻傻兔子。

    前世他不過一個疏忽,就丟了命的傻兔子。

    蘇年年愣愣回神,越想越覺得可行,慢吞吞拿起銀筷。

    她忽然問道:“蘇心幽沒死,被蕭南救走了嗎?”

    “應該也活不了多久了。”

    .

    不等蘇年年將血宗衛撥到蕭晏辭身邊,他還是受傷了。

    夜裏,他進了離得最近的蘇府。

    蘇年年眠淺,練武后感官愈發敏銳,幾乎在他剛進院的時候就醒了。

    一身勁裝,剛進屋,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蘇年年嚇了一跳,偏偏不能點燈,手胡亂在他身上探着,所觸之處一片黏膩。

    她扶他躺下,轉身去拿藥箱。

    “不是很厲害嗎?”

    榻上滿是少女馨香,蕭晏辭抿脣看着帳頂,目光迷離空洞。

    他怕嚇到蘇年年,解決了那些人後,本想回王府,但心底有一個念頭瘋漲,漸漸啃噬他。

    如果看到他傷成這樣,她會是什麼反應?

    身上還在流血,聽着少女微顫的聲音,他的脣翹了起來,語氣無辜又平淡:

    “有埋伏啊……”

    蘇年年咬緊脣,剝他身上的衣裳:“傷到了哪裏?”

    蕭晏辭擡起手,將她慌亂顫抖的小手捏住,聲音低沉含着笑意:“年年,死不了的。”

    “閉嘴。”她把他的手打開,利落剝開她的上衣,接着窗外月光,幫他清理傷口,上藥包紮。

    他傷在肩膀,傷口不淺,像是被劍刺的。

    那位置再往下幾寸,就是胸口。

    有前世的回憶,她對蕭晏辭的胸口有極強的保護欲。

    “是誰傷了你?”

    全都處理完,她擡袖拂過額角的汗,正要合上藥箱,目光觸及幾個瓷瓶時,一頓。

    “兩夥人。都是奪命的殺手。”蕭晏辭閉上眼認真回憶,“除了蕭南,還會有誰呢。”

    她拿起瓷瓶,將裏面的藥丸依次倒出來些,往他嘴裏塞。

    “蕭景?還是遠在邊關的蕭瑜?”蘇年年想了想,搖頭,“都不像。”

    在她緊密注視下,蕭晏辭被迫嚥下藥丸,又被餵了幾口水。

    “想毒死我?”他抹去脣邊水漬,揶揄道,“說不定是哪個覬覦蘇家勢力的人,聽說你喜歡我,便要殺我滅口。”

    蘇年年瞪他一眼,見他精神沒受什麼影響,腦海裏緊繃的神經終於緩緩鬆開。

    沒想到周遊留下的這些藥,竟然在今日派上了用場。

    柳如珍毀了周遊藥田後,周遊把那些價值連城的名貴藥材都製成了藥丸,他用不上,都留給了蘇年年。

    都是吊命的東西,她一股腦給他餵了一半。

    後知後覺地感到……浪費。

    她深呼吸一口,把牀帳放下。

    “你衣裳都溼了,脫了睡到裏側,乾爽舒服些。”她走向屏風後的軟榻,“明日一早我通知王府的人來接你。”

    蕭晏辭盯着帳頂的小團花,抱起她柔軟的被子深嗅一口,緩慢開口,“不跟本王一起睡?”

    帳外傳來一聲悶響。

    蘇年年咬牙捂着自己的額頭,“王爺自重。”

    蕭晏辭一夜未睡,藉着漸亮的光,把她帳內的擺設一一記下。

    清晨,念桃敲響了門。

    “小姐,您起了嗎?”她聲音低了低,“奴婢看見院裏有幾處血跡,出什麼事了嗎?”

    蘇年年立即下榻,拉開門:“讓玉遙快去一趟王府,說王爺在我這裏。”

    “……是,小姐。”念桃飛快低下頭,不敢往裏面看,臉漸漸紅了。

    蘇年年:“……”

    小半個時辰後,蕭晏辭穿戴整齊,從屋裏出來,大搖大擺要往外走。

    “你幹什麼?”蘇年年聲音變調。

    “來都來了,本王跟蘇將軍打個招呼。”

    “??”蘇年年道,“你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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