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區域公共空間的卡座裏,沈清漪和展音在角落注視着這邊的一舉一動。

    白落安進門之後到現在已經過去近半個小時的時間,仍不見白落安走出來的身影。

    兩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眼裏看出了幸災樂禍的意味。

    白落安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了許瑞麒,這人自小就喜歡花天酒地胡作非爲,但家裏寵得很,再大的爛攤子都有人收拾。

    他去國外那兩年,寧城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燒高香求這位少爺千萬別回來。

    而他自己則仗着那張臉長得也算不錯,仗着家世,看上的人從沒有失手過。

    唯一一次失手栽到了白落安身上,還被打斷了腿,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白落安還在君越,少不得以後有合作,許瑞麒被他爹壓着不敢動。

    可白落安灰溜溜地從君越離開,他還得知白落安和霍泠已經離婚的消息,能忍這麼久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沈清漪聽展音說白落安和許瑞麒結下樑子是因爲許瑞麒調戲她不成反被她打斷腿的時候驚住了。

    她哪裏來的底氣動許家大少爺的?

    霍泠嗎?

    展音對霍泠喜歡白落安這件事仍存疑,但爲了自己好姐妹,她特意打聽了,霍泠今晚有一個局,到這裏最快都要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就算他再神通廣大,也來不及。

    白落安已經進去這麼久了,該發生的都要發生了。

    沈清漪心口有出了口惡氣的快感。

    音樂切換,換成她最愛的thisiswhatyoucamefor,最討厭的人即將度過生不如死的一晚。

    沈清漪覺得一切都恰如其分地完美,如果她沒有看到霍泠的話。

    霍泠穿着晚禮服,胸前還彆着宴會上的紫荊花,面沉似水,帶着章書大步踏進,身後一衆黑衣黑褲的保鏢緊隨其後。

    會所負責人大汗淋漓在前爲他帶路,心率直逼180,他顧不上給大老闆發消息,只求自己配合的態度能讓霍泠發火的時候留兩分餘地。

    隔着很遠沈清漪都能感受到那陣駭人的氣勢,沈清漪很清楚這個表情,那正是霍泠盛怒的徵兆。

    上一次見他這樣,是霍廷偷跑回來出現在霍老爺子病房,當場就把霍老爺子氣進了icu的時候。

    沈清漪直愣愣地看看着她,剛站起身就被展音一把拉下來。

    “你瘋了,現在湊到他面前!”

    沈清漪失魂落魄,展音見不得她這樣,等霍泠一衆人走遠,她趕緊拉着沈清漪離開。

    越靠近越心急,霍泠幾乎要把那道門盯出一個洞來。

    霍泠一馬當先,眼底沉着黑霧,推門的時候手都有些暗暗發抖。

    浮雕大門開合悄無聲息,開門那一瞬,霍泠聽見白落安喜怒不辯的聲音。

    “我要做絕,早在你第一次問我叫得浪不浪的時候這些東西寧城就該人手一份了。”

    白落安說完最後一句話,就準備帶敏敏離開,門撞到牆壁的聲音驚擾了屋內的人,她回頭,看着霍泠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站到她身前,將她護的嚴嚴實實,是一個保護的姿態。

    屋內保鏢反應過來想攔人,和霍泠帶過來的人纏鬥在一起。

    拳拳到肉,打在皮肉的聲音聽得人發麻。

    霍泠側過頭安撫身後的人:“別怕。”

    白落安的臉隱在霍泠的影子下,沒有說話。

    隔得近了,敏敏纔看清霍玲的臉,她眼睛亮了一瞬,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地轉。

    霍泠的保鏢比起屋內的人厲害得不止一星半點,不到三十秒,許瑞麒的人全部被制服。

    許瑞麒和一衆公子哥回過神,“霍……霍總。”

    霍泠臉上凝着寒冰,眼裏釀着一場風暴,許瑞麒等人感受着他身上散發的戾氣,後脊一陣發涼。

    許瑞麒硬撐着笑道:“霍總,您有何貴幹?”

    霍泠沒有迴應,側身對章書交代幾句,對白落安和敏敏說:“這裏吵,我送你們回去。”

    會所經理掐準時間給大老闆打了數個電話,老闆從五樓趕下來,正看到帶人離開的霍泠。

    老闆摸不着頭腦,正想上前寒暄幾句,章書攔住他:“周哥,霍總有件事想請您幫個忙,你看能否行個方便?”

    章書身後跟着二十個保鏢,一溜的特種兵出身,扛過槍殺過人的鐵血漢子和保鏢公司裏自己培訓出來的人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饒是寰宇的周老闆也在這樣的壓迫之下笑的有些僵硬:“章特助客氣,朋友之間,舉手之勞而已。”

    章書笑道:“謝謝周哥,今晚先借您的場地用用。”

    出了寰宇,白落安才發現不知何時飄起濛濛細雨。

    他們出來的時間有一會兒了,小邱的電話打過來,敏敏告訴他自己馬上就回七月半。

    這點雨不至於打溼,霍泠卻叫司機拿來兩把傘,給敏敏一把,自己和白落安撐了一把。

    白落安本想安撫敏敏,但小姑娘臉上全然沒有受驚的模樣,白落安就沒有說什麼,一路無話。敏敏到了店裏之後,霍泠又把白落安送到錦瀾苑。

    白落安見到熟悉的大門,纔對霍泠說了第一句話:“到這裏就好了,今天謝謝特意來幫忙。”

    霍泠“嗯”了一聲,卻沒叫司機停車。

    直直開到11棟樓下。

    白落安也沒有說什麼,等車停穩就下車。

    雨勢漸大,落在頭頂有絲絲涼意,但很快頭頂上落下一道陰影。

    風雨都被阻隔。

    霍泠撐着傘,站在她身側,伸手扶了她一把。

    白落安沉默地看了眼霍泠,收回被他握住的手臂向前走。

    霍泠不發一言跟上。

    不到一百米的距離,很快就走完了。

    白落安點點頭算作道別,霍泠再次拉住她。

    “對不起。”

    霍泠低沉的嗓音在雨夜裏彷彿褪去了生命力,這是早該說的話,遲到很久的道歉。

    白落安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霍泠說的什麼,她淡淡道:“你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談何抱歉。”

    “不,有。”霍泠停頓了片刻纔開口:“今天的事,都是因爲我從來沒有維護過你,任由他們詆譭你,纔會發生。”

    “原因在我,都是我做的不好。”

    白落安冷靜地說:“你沒有這個義務出面維護我,所以不用對我說對不起。”

    霍泠閉了閉眼,啞聲道:“我有。”

    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如果他沒有,那這個世界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有這個義務。

    他有。

    只是他沒有做到。

    剛纔的談話間觸及了白落安深埋已久的情緒,到現在只覺得身心俱疲沒有心情再和霍泠糾纏下去。

    “隨便你。”

    霍泠看着白落安的背影脫口而出:“小白,給我一個照顧你的機會好不好?”

    “別開玩笑了。”

    這是白落安的回答。

    她沒有一絲停頓,一絲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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