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些人,不好好上工就知道搬弄是非,當自己長舌婦嗎?
謝公子是因爲受了重傷,不宜再做重活,司裏才決定將他調到文書一崗的。
今後你們的工時餐費休假,都要謝公子來記錄,沒事兒不要惹是生非!”
說着走到沈文成面前,狠狠的瞅了他一眼:
“吃了謝夫人的柿子還胡言亂語,活該被夫人教訓!”
完事兒又笑呵呵的看向楚然:
“謝夫人啊,您看這工我也給換了,工友也打過招呼了,該教訓的也都教訓了。
是不是也該讓我開工了呀?我這上頭也是有任務的,若是到了工期完不成,我這小命怕是難保!”
楚然哂笑一下:
“李大人真是說笑了,就是這兒所有工人的小命都沒了,您這命也會好好的攥在自己手裏的。
不過我多嘴勸你一句,流放此地的雖然都是朝廷命犯,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風水輪流轉,你怎知哪家沒有能力再從這兒走出去?
與人爲善,自己得利。別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將來追悔莫及!”
這話是說給李福有聽的,也是說給所有的流放犯聽的。
別以爲都到了邊城來修城牆,大家就都一樣了。
謝家可是在皇帝面前都掛得上名號的,萬一哪天乘着東風起勢了,想起流放期間被誰欺負的往事,可不一定會善罷甘休。
“是是是是,夫人教訓的是。”
李福有點頭哈腰,完全沒有往日的囂張氣焰。
沈文成蹲在地上疼的滿頭是汗,見了這情景自悔撞到了槍口上。
“謝……謝兄,剛纔是我一時糊塗,說了錯話。還請你大人大量,讓夫人幫我安上胳膊。”
謝雲哲正在愣神。
他剛纔看着楚然一番操作,每個舉動都是在維護他和謝家。
而且心細如髮,不但幫他換了輕鬆的工作,甚至將工友對他的擠兌都考慮到了。
這般蠻力雖不能消除他們的敵意,但起碼能讓謝雲哲在工地的生活能夠舒服一點。
這般的楚然,與他之前見過的女子,可太不一樣了。
雖然她琴棋書畫樣樣不通,雖然她沒大家閨秀那般儀態端莊舉止文雅,甚至還有些粗魯,但卻文能醫病救人,武能制服惡霸!
可比那些弱不禁風只會附庸風雅的京城貴女有趣的多了……
想着想着,季雪瀾那張嬌柔的面孔出現在腦海裏,讓謝雲哲多了一分心煩。
“謝兄,我今天真不是有意的,麻煩你替我跟嫂嫂說句話吧!”
沈文成已經疼的生無可戀了。
謝雲哲回過神來,神情嚴肅而自豪:
“沈兄有什麼話,何不自己跟夫人說?我平常也是要聽夫人的,說的話也未必管用。”
沈文成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傢伙竟然不願給他面子,把懼內都說這這麼理所當然。
楚然聽了有些想笑,心說這人什麼時候聽她的來着?
不過被人恭維了,自然是很高興。
“看在我家夫君的面上,就饒過你這一次!以後若是讓我知道你再欺負人,可別怪我沒提醒過!”
楚然說着,抓起他的胳膊麻利的給裝上了。
“夫人,你看這裏也沒什麼事了,我送你出去吧?”
今天據說賀司長也在,再讓這女人鬧下去,驚動了上司可沒好事!
李福有擦擦頭上的冷汗,看見楚然點點頭收了空藍子往外走,終於鬆了口氣。
而此時被唸叨的監察司司長賀長卿,正站在窗前饒有興趣的看着這一幕:
“陸濤,那人是什麼來頭?怎麼好意思讓個女人給他出頭?”
陸濤走過來看了看,回稟道:
“公子,那個吊着左胳膊的,名叫謝雲哲,一個月前剛剛流放來的。
前兩天發生了城牆坍塌事故,被壓在了下面,大家都以爲肯定活不成了。
沒想到過了短短十幾日,竟然還能回來上工!”
“謝——雲哲?”賀長卿好似想起什麼,又問道:“他家獲罪之前是幹什麼的?”
陸濤想了想,說:
“他爹是京官,好像官品還很高,官名叫個……什麼什麼御史?”
“督察院左都御史?”
“對,就是這個名!”陸濤拍着腦袋叫到,“公子認識他?”
賀長卿喝了口茶,若有所思:
“前幾天燕王家二公子來信,說前督查院左都御史謝宏謝大人,清正廉明,是難得一見的好官,讓我照顧一下謝家人。”
“二公子?他爲什麼給您寫信?”
賀長卿笑了一下:
“如今二皇子在西北地區音訊全無,皇上盛怒,要燕王給個說法。
燕王無奈,將世子送進京城爲質,才稍稍平息了聖怒。
二公子這個時候讓我照顧罪臣之後,要麼,是燕王對聖上心生不滿,要麼,是二公子想趁世子不在,拉攏勢力。”
“您的意思,二公子有意奪嫡?”陸濤面露驚恐。
京城那幾位皇子爲了奪嫡鬧的沸沸揚揚,不知牽連了多少無辜重臣,如今燕王家也搞這一套,西北怕是也不太平嘍!
“不管上頭在搞什麼名堂,我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便是,爭權奪利的事,能避則避。”
賀長卿板着臉,表情嚴肅。
陸濤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哦哦,那謝雲哲……到底要不要照顧?”
前些天可是讓他險些送了命,這要是讓燕王二公子知道了,公子怕是不好做。
賀長卿無所謂的擺擺手:
“大可不必。你看現在我們沒插手,人家不是過的也挺好嗎?”
如果真做了什麼,那就表明是站了二公子的隊,將來說不上還會遇上什麼麻煩事兒。
“是,我知道了,公子。”
陸濤點頭認真的答應着。
“對了,這些日子爲了二皇子失蹤的事,您好久都沒回家了。
夫人早上送信來說今日給小公子又找了一個伴讀,想讓您回家給掌掌眼。”
賀長卿正坐在窗前的一把躺椅上,回想剛纔工地上楚然的一舉一動,一個小婦人而已,竟然赤手空拳的鬧事,也真是不簡單。
聞言“噗嗤”笑了一下。
“就長敬那個頑皮的性子,都氣走了三四個了,竟然還有人願意來給他當伴讀!”
陸濤笑了笑:
“據說這個是大一點的孩子,今年十歲了,還是名家之後,興許就能管住小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