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打斷了雲墨的話頭,故意提高了聲音說到。
她知道此刻謝家人一定都沒睡,還豎着耳朵聽院裏的動靜呢。
如此,就更不能讓這個叫雲墨的再繼續胡說八道。
“夫家?”
雲墨板起臉緊皺眉頭。
“你嫁人了?!”
乾爹不是答應過會將她交給他照顧嗎?怎麼嫁人了都不知會他一聲?
雲墨心裏有點小小的失落。
他從記事起就被人當做暗衛死侍來培養,每天睜開眼睛就是被打和反抗。
有一次他實在堅持不下去了,被負責訓練的教習打了個奄奄一息。
是乾爹路過時看不下去,制止了教習繼續動手。
從此乾爹將他偷偷帶出那個魔窟一般的訓練營,一邊教他功夫一邊跟他講解做人的道理。
還將很重要的霧隱樓交給他打理。
然而他的生活,也只是從每日打打殺殺到東奔西走而已。
周遭的人也都是沉悶至極,了無生趣。
直到他看見了楚然爲了一隻髮釵會跟乾爹哭訴撒嬌,得了乾爹的安慰又笑靨如花,欣喜若狂。
那般鮮活的氣息,那般想哭便能大哭,想笑便可大笑的隨性,都讓雲墨心生嚮往。
他總想着終有一天那個會哭會笑的漂亮女孩會由他來照顧。
可是如今,她竟然嫁人了!
“呃……此事說來話長,雲公子若是想知道,改天可以帶上夫君一起我們聊一……”
“不必!”
雲墨冷着臉打斷了楚然的話頭。
伸手往腰後一探,取出兩支跟她剛放的煙花一模一樣的爆竹。
“霧隱樓是乾爹所創,如今他已身死,你既然是他的女兒,雲墨以後定會聽從大小姐調令。
這是令箭,有需要就找我!”
說着也不待楚然再做反應,將爆竹塞給楚然,便一個縱身,如鬼魅一般躍走了。
楚然看着手中的兩隻令箭,恍了半晌的神。
楚蕁,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呢?
這個雲墨,到底又是個怎樣的存在!
林煜之陪謝雲哲在屋子裏看了半晌,忍不住對這位謝兄深表同情。
“老謝啊,你家娘子還真是個寶貝,你可得看緊了啊!”
說着使勁拍了拍謝雲哲的後背,轉身回自己屋去了。
“殺人無償,冷月含霜!”
他好像聽說過類似的江湖術語。
據說幾十年前,北燕出過一位戰神,指揮雄師南下,差點統一了中原。
若不是北燕內部動亂,還真有可能被其得逞。
後來這位戰神留下一件叫做千機子的神兵,據說可以以一擋萬。
被北燕視作震國之寶。
西昌和昭慶皇室高層,無不絞盡腦汁想要得到這件神兵,紛紛派出頂級高手前往北燕盜寶。
這冷月含霜,就是昭慶的兩大高手。
身份神祕,出手不凡。
也不知是聽了哪位高人的指派,北上盜寶。
可是去了兩個,卻只回來一位。
那位身手和智謀皆占上乘的冷月公子,據說永遠留在了北燕的土地上。
沒想到,他竟然是假死,偷偷隱世在這小小的肅州城了嗎?
可他如今,爲何又輕而易舉的被人謀殺了呢?
這小小肅州城,還隱藏着哪些祕密?
林煜之心裏十分的不能平靜。
回去得好好查一查,當年的冷月含霜,到底是聽命於誰的手下。
同樣內心不能平靜的還有謝雲哲。
他以前只當楚然是普通的商戶之女,可如今看來,她身份竟是這般深不可測。
原本就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如今更是望塵莫及了。
他本來是鼓了好久的勇氣纔想着來跟她表明心意的,可如今中間出了這麼多是是非非,他已經再無心情了。
拖着沉重的腳步走出屋子,來到院外。
楚然還在看着手中的令箭發呆。
“浩兒,我們走。你不是說還有問題請教我嗎?咱們回屋說吧。”
謝雲哲神情沮喪,說話有氣無力,看上去像一具行屍走肉。
浩兒被剛纔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黑衣人給弄懵了,到如今還沒想明白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聽謝雲哲終於可以回屋了,立刻開心的追了上來。
“好啊,爹爹,你的事情都忙完了?”
謝雲哲回頭看了一眼楚然,頹然道:
“沒什麼事了,走吧。”
於是一大一小,一個沉悶一個歡快,往新屋裏走去。
楚然也回了自己的屋子躺下,只是久久未能入睡……
這以後到底該如何打算,得容她仔細思量一番。
第二日便是小年。
賀家也帶着聘禮,正式向雲清提親。
謝家一家忙的不可開交。
塗三主動承擔了到肅州採買的工作,一個上午跑了兩三趟。
除了喫的喝的,還有桌椅板凳,杯勺碗筷。
家裏突然多了這麼多人,實在是人手不夠。
賀夫人是個敞亮的,見謝家人手不多,讓官家回府帶了一衆能幹的僕婦小廝,很快將忙亂的場面平息下來。
柳氏拉着她的手很是慚愧。
“賀夫人,真是委屈你們了。該我們家辦的事情卻要你來操心幫忙!”
若謝家還在京城,別說只是女兒下聘定親,就是請整個京城官眷,她也是能撐的起的。
可如今囚困在這小小的黃石村,要人手沒人手,要時間沒時間,才讓雲清的定親宴如此的捉襟見肘。
賀夫人倒是和藹可親,拍着柳氏的手大笑:
“親家母這是哪裏的話,我呀,看着雲清這個好孩子很是喜歡。若不是謝家獲罪流放,哪輪到我家那臭小子撿這便宜!
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都是爲着兩個孩子好,誰出力都是一樣的!”
謝家前些天出事,賀長卿將謝雲清帶回賀府住了幾天。
原本還對這未來兒媳心存芥蒂的賀夫人,很快就被謝雲清的知書達理,直爽率真給俘獲了。
不得不說,雖也是官宦之家出身,可謝雲清身上沒有半點肅州官眷身上的嬌氣,還能事事體恤別人,性子直爽不扭捏。
很是對賀夫人脾氣。
於是賀夫人對這門親事的態度,就從不情不願,到現在事事上心了。
兩人正在寒暄,就聽得門外守門的小廝大聲唱喏:
“二公子到——”
正在跟賀長卿謝雲哲一起喝酒的林煜之瞬間拉下臉來:
“這麼好的日子,他來做什麼!真是掃興!”
話未說完,就又聽到唱喏:
“孟主簿到——”
這下,輪到謝雲哲不高興了。
這個教子無方的老匹夫,他兒子不是剛被判了杖刑流放嗎,這個時候到謝家來,準沒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