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要是真的想對他做什麼,自己好像跑都來不及。
謝淵伸出手,難以抑制內心的思緒,想要摸蘇盞的臉。
在他的預期裏,少年會一臉羞澀地任憑他撫摸,不會有任何反抗。
因爲他堅信,少年信任於他。
如果全世界都背叛他了,只有一個人不會,只有蘇盞會站在原地,不管他做了什麼,蘇盞都會原諒他。
他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蘇盞的離開。
所以當蘇盞下意識側過頭,微微一動,避開了他的手時,謝淵的眼神一瞬間變得陰鬱起來,定定地看着蘇盞,輕聲道:
“阿盞?”
以甜言蜜語的姿態,做出讓人肝腸寸斷的事,口腹蜜劍,陰謀陽謀,謝淵早就在權力與利益之中迷失了自己,卻有了一個執念:
蘇盞只屬於他。
蘇盞眨了眨眼,鎮定地說:
“不許摸亂朕的頭髮。”
沒想到是這樣的原因,謝淵的神色立馬變得放鬆起來,和悅地說:
“好,我不摸阿盞了。”
他沒有和蘇盞說自己其實並不是想摸他的頭髮,而是他的臉。
年少時他確實真真正正地心動過,在謝府時,跪在地上受罰的他,早就對這個不公平的世界絕望,但少年的出現卻如同深淵之中乍然開出了一朵絢麗的花。
他那時沒有資格摘花,就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擁有這一朵獨一無二的花。
他苦心孤詣,步步爲營,臨深履薄,甚至利用少年,就是想等自己位高權重之時,成功把少年得到手。
一個是備受寵愛的皇子,一個是低入塵埃的不被待見之人,一眼驚豔時,便似乎註定了之後的結局。
可棋局之中亂花迷人眼,利益的薰陶讓他越來越得不到滿足,慾望和野心逐漸超出自己的控制。
他不是看不懂少年愛慕的眼神,但內心卻有一個聲音一直告訴他:
再等等。
再等等,再站高一點,讓全天下都沒有人敢反對他,再等等。
一步錯,步步錯,他早就把原主的喜愛消磨掉了,只剩下一點點期待,以及無盡的不安。
這是蘇盞對原主和這個渣男的關係的總結,所以蘇盞當然很討厭這個攝政王。
明明之前的世界他還能很好地把自己和原主區分開,但是不知爲何,自從瞭解了原主的故事後,他的內心始終充滿不平與憤懣。
是對原主的生氣。
謝淵都渣成這樣了,原主怎麼還不跑呢?
越深重的愛,就會對所愛之人有越重的期待。
588躲在角落裏看着數據面板上屬於蘇盞的情緒波動值,完全縮着,不敢說話。
這其實有點冒險,大人構建這樣一個世界,可能會讓宿主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要是之後宿主恢復記憶不想理大人就完蛋了。
但這也是蘇盞必須解決的心結,需要時夜親自把誤會解開。
每次宿主都吐槽小世界的劇情狗血,其實他自己纔是最狗血的,什麼狗血劇情都捱到了邊。
底下早就烏泱泱地站了一堆大臣。
蘇盞在人羣中一眼就看到了謝潛。
他發現這個世界的小可憐喜歡穿白色的衣服,只是簡單的一抹純白,沒有多餘的裝飾,最多就是袖口和胸前處多一點隱隱的暗繡,清冷出塵,卻要把他的魂給勾掉了。
謝淵就在站在他旁邊,爲了不連累謝潛,蘇盞艱難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588:“……”
宿主什麼時候變成小色鬼了。
謝潛早就察覺到了蘇盞的視線,神色有些不自然,竟覺得蘇盞是在看昨天他留下了墨痕的地方。
早就被他擦掉了,卻在心間留下印記,不可磨滅。
祭祀說麻煩也不麻煩,說簡單也不簡單,好在蘇盞只需要在贊禮官的提醒下把該唸的唸完,該拜的拜完就可以了。
衆官員知道新帝貪玩,本來都不抱什麼期望,卻沒想到一套流程下來,蘇盞竟然也搞得像模像樣,不由得有些改觀。
新帝正經起來,其實還挺像是個皇帝的。
謝潛站在人羣中,默默看着神色認真的少年,心中微動。
他忍不住想,如果少年不是出生在一個帝王之家,也一定會過得很幸福。
如此薄弱的身軀,要負擔起整個王朝,對於少年來說,從父皇駕崩時起,或許就已經陷入了不想面對現實的情緒中,於是只能用一些小把戲來反抗,來表示他的悲傷與抗拒。
這樣的少年,其實很讓人憐惜。
蘇盞站在高臺上,眼神迷迷糊糊,努力打起精神,贊禮官說的頌詞簡直就像在唱歌,還是一個調子,蘇盞聽得更加發困,恨不得一頭栽下去睡一覺得了,卻突然聽到了來自588的彙報:
“恭喜宿主!任務對象的淨化值加5,目前任務對象的淨化值總計爲-30!”
“宿主加油油!祝宿主早日攻破負值大關!”
聽到淨化值增加,蘇盞頓時就來精神了,微微搖了搖自己的頭,暗自往下看了一眼人羣,看了一眼謝潛,心裏美滋滋的,同時心中微微吐槽:
原來謝潛喜歡這個調調的。
算了。
就把當皇帝當做打工吧,而謝潛是個監工的,他喜歡好好上班的人,所以自己得乖乖幹事嗚嗚。
蘇。皇帝。打工人。盞
禮畢後,蘇盞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僵,走路時膝蓋都彎不了,只能直着走。
謝潛注意到了這點細微之處,有些愣住。
原來,少年比自己想象中還更加嬌弱。
他不禁想到了那個夜晚,
驕矜尊貴的小皇帝讓自己幫他揉腿,燭火重重,夜風瑟瑟,暗影幽幽。
他那時以爲蘇盞是要羞辱他。
原來,是真的需要他麼?
蘇盞並不知道某人的精神碎片又開啓了自動攻略似的,把他的一舉一動都放在心中細細思量。
殊不知,從放在心上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這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