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太循着味兒朝裏看去,見着吳氏正在給煮的半熟的豬肉條上抹鹽。

    王氏洗了把手到廚房做飯,也跟在謝老太后面往裏看。

    吳氏擡了擡頭,笑着解釋,“娘和弟妹回來了?在鎮上遇見了我大哥,大哥給割了點肉,我就想着做成臘肉,放的時間長點。”

    說着,她把抹了鹽的肉條提起來,掛到西屋的屋檐下。

    財不外露,哪怕是自家人。

    王氏低着頭默了默,轉頭去竈前燒火。

    二嫂命怎麼就那麼好,孃家有兩個能幫襯的兄弟,生了兩個兒子,丈夫順着,孩子孝順,連娶回來賠錢貨都能採草藥賣錢。

    哪兒像她,她家裏四個姐妹一個小弟,小弟不向她要錢就不錯了。

    謝老太看着那肉白的地方白花花的,紅的地方紅豔豔的,吞了吞口水,“老二家的,晚飯就……”

    吳氏打斷她的話,“娘,我在鎮上買了肉包子,給大家留着呢,正好一人一個。”

    “……那也行吧。”謝老太看了眼掛在屋檐下的豬肉,語氣很是勉強,有些不太滿意。

    包子裏能有多少肉?不夠塞牙縫的。

    王氏聽着,眼珠子動了動,心裏默默算了起來。

    昨天剛喫過野雞,今天還買包子?

    一人一個,一共十一個,不得十一文?

    再加上小雞崽,怎麼也得幾十文。

    就這麼花出去了。

    難道薛蕙採的草藥真能賣很多錢?

    謝老太看了眼竈前王氏,見她心思似乎不在燒火上,連柴火都快掉出來了還沒發現,登時怒罵起來,“老三家的,你怎麼燒火的?沒看柴都掉出來了?要你有什麼用?生不出兒子也就罷了,連燒個火都不會!”

    ……

    晚飯上桌,盤子裏擺着熱了一遍的肉包子,正好一人一個。

    屋裏很靜,只有喫飯的聲音。

    一個個看上去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王氏咬了一口包子,品着肉味,慢慢地咀嚼。

    她低頭想了想,給謝招娣夾了一個菜餅子,覷了眼謝老太太,鼓起勇氣狀似無意地說,“招娣,明天你就別下地了,跟婷婷去玩吧。”

    說的時候,她心裏直打鼓。

    謝招娣低低地嗯了一聲。

    吳氏看了王氏一眼,心裏冷哼一聲。

    這就開始打主意了?

    薛蕙倒不覺得有什麼,笑着說,“明天婷婷跟我一起去採草藥,招娣也跟着吧,一起學學怎麼認草藥,女孩子多學點東西總不是什麼壞事,到了婆家也有底氣。”

    謝老爺子立馬應和,讚賞地看了她一眼,“蕙娘說的對。”

    方纔他就想着讓薛蕙教教家裏人,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沒想到她覺悟這麼高。

    謝招娣小心翼翼地看向薛蕙,見她也在看她,忍不住露出一個靦腆的笑。

    謝秉嚴倒是不太贊成謝招娣去學認草藥,女孩子在家老老實實相夫教子就行,學那麼多幹什麼?

    學的越多心思越野,就跟薛蕙這樣,都敢不孝順長輩了。

    要是謝招娣有學有樣,他第一個不答應。

    這之後,飯桌上有了說話聲。

    王氏也是知道自己理虧,主動和吳氏搭話賠笑。

    吳氏見薛蕙不在意,也就沒計較。

    “爺爺奶奶。”

    人未到,聲先至。

    忽然一個圓滾滾地小男孩飛奔進來,小臉上的肉支棱着,往飯桌上看了兩眼,“我來看你們了。”

    謝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家寶,快過來,到奶奶這邊來。”

    原來這就是荷花的弟弟謝家寶?

    薛蕙看着這白胖機靈的小子,想到荷花那乾瘦的小身板,心裏不由得唏噓,這四房還真是封建社會中,重男輕女的典型代表。

    謝家寶咬着食指走到謝老太太身邊,看着桌上空空的盤子,眼珠子一轉,“奶奶,我想喫肉包子。”

    他娘說,只要這樣說,他就有肉包子喫。

    白天娘從謝荷花那裏奪過來的那個,根本就不夠喫。

    桌上說話聲靜了靜。

    薛蕙和吳氏對視一眼,互相看到對方眼中的無奈。

    謝老爺子和謝老太的份不說,吳氏肯買上三房的份,已經是看在同一屋檐下的份上。

    至於四房,她壓根就沒想過。

    四弟妹也是個精明的,讓家寶一個人來鬧騰。

    小孩子,一句不懂事就能揭過去,誰也說不得他的不是。

    “家寶乖,包子已經沒了,改天再給你買行不行?”謝老太太哄着,忍不住瞪了吳氏一眼。

    怎麼就買這麼幾個,把隔壁老四倒是一家給忘了?

    謝家寶一聽包子沒了,小嘴一癟,委屈地嗷嗷叫,“我不!我不!我就要喫包子!”

    謝老太太心疼壞了,忙哄着,“乖孫兒,不哭不哭!老二家的,你明天去鎮上多買幾個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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