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一溜煙進了當鋪,嘴裏喊着,“彪子哥,謝嫂子!嫂子真……真是……”

    爲了方便消息傳遞,薛蕙一大早就來了這裏。

    她見小寶氣喘吁吁的,笑說,“不要急,喝口水再說。”

    小寶咕咚咕咚灌了一杯水,抹了下嘴邊,興奮地說,“嫂子真是料事如神!王大軍去了孫府沒多久,就有小廝衝着縣城那邊去了!現在那個小廝已經回來,想必謝光宗已經坐不住了。”

    “嫂子聰明!跟謝二哥一樣聰明!那我現在是不要可以去請李捕頭去王家了?”彪子不假辭色的讚賞。

    真不愧是謝二哥的娘子,果然般配。

    薛蕙卻說,“不急。”

    “不急?”

    “是,謝光宗不會那麼輕易動手,還得再加一把火。彪子,你再讓你的人去散播一個消息……”

    彪子拍着胸脯保證,“嫂子你放心,他們幹啥啥不行,拉呱第一名。”

    他手底下那幾個小子,一個比一個話多,去人家麪攤喫碗麪,跟老闆吹上癮都不想走了。

    說完,彪子正要離開,薛蕙喊住他,交給他一包袱,“彪子,穿上這個再去。”

    ……

    遠志書院雖然位置稍微偏僻,門口卻有幾個小攤,不少學生中午會選擇在門口的小攤上喫飯。

    這裏的麪攤是一絕,不少人都會專門大老遠來這偏僻一些的地方,就爲了這一碗麪。

    這時,打東邊來了一輛馬車,富麗堂皇,華蓋精緻。

    馬車後還跟着幾個家丁,整整齊齊穿着灰布衫,乾淨整潔統一。

    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馬車在麪攤前停下。

    幾個家丁走上前,一人在馬車邊上放上矮凳,一人撩開簾子,一人伸出小臂懸空。

    只見馬車上走下一位年輕少年,穿着華服,腳踏金靴,腰挎玉佩,頭戴玉冠,手裏拿着一串小葉紫檀的佛珠,整個人華貴富麗,神采奕奕,氣勢十足,一看便知不是不同人家。

    他把手搭在那家丁小臂上,不緊不慢地踏着矮凳走下來。

    其中被少爺扶着手臂的家丁,像是貼身侍從,指了指那麪攤,“少爺,就是這裏。”

    那少爺非常高貴,冷淡地“嗯”了一聲。

    幾個家丁立馬上前,一個擦凳子,在凳子上墊了塊白巾,一個把桌子上放着的劣質瓷壺和杯子拿走,拿出自己隨身帶着的瓷杯碗筷,用隨身帶着的水壺的裏的水清洗乾淨,一個把桌子擦了一遍,鋪上一塊花裏胡哨的桌布,上一個立馬把清洗好的碗筷水壺整齊地擺在桌前。

    方桌四側面都有一條橫木,雖是穩定了桌子,卻有些擋腿。

    最絕的一個家丁,徒手把橫木拆掉。

    那少爺才終於在凳子上坐下,雙腿也能夠伸進方桌下。

    這一道道工序,把麪攤老闆及衆客人驚掉了下巴。

    果然,有錢人的世界他們不懂。

    不過呀,麪攤老闆驚喜的很,聽他們的意思,分明就是衝着他這麪攤來的。

    這幾人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

    尤其是中間那一個,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少爺。

    沒想到他的麪攤的名聲已經傳那麼遠了。

    他趕緊迎上前,賠笑着應付,“幾位客官,你們要喫點什麼?”

    那坐在桌子旁邊的少爺沒有說話。

    說話的是少爺的貼身侍從,“來一碗你們的招牌。”

    “一碗?”麪攤老闆見那麼多人還以爲能夠大賺一筆呢。

    “對,就一碗,做出來盛到這個碗裏。”貼身侍從指了指桌上他們自己帶來的碗。

    麪攤老闆應了。

    很快,一碗麪盛出來,麪攤老闆小心翼翼地放到少爺的面前,“客官,慢用。”

    那少爺拿起筷子,開始喫飯。

    幾個家丁立在他身後,一人給他倒水,一人給他擦汗,一人拿扇子扇着熱氣,還有一人在給他捏腿。

    這一道亮麗的風景線瞬間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不止麪攤的客人們不住地偷偷往這邊瞥,就連旁邊賣胡辣湯攤子的客人也紛紛投來視線,竊竊私語。

    有人說,“有錢人真好,你看他穿的,那一件衣服就能抵上我家全部家產。”

    “他手上那一串小葉紫檀的佛珠,我在當鋪裏見過,好像要上百兩銀子呢。”

    “喫個飯都得四個人伺候。”

    總之,衆人對這幾人的印象,可謂是非常深厚了。

    這時,憋了許久的少爺終於開口了。

    他聲音尚有些青澀,“湯餅一杯銀線亂,蔞蒿如箸玉簪橫。這面的味道果然不錯,也算是不枉此行。”

    “能得少爺您的喜歡,是這面的榮幸。”貼身侍從立刻說道。

    衆人: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少爺,說話都文縐縐的。

    少爺想起什麼,問道,“瑾瑜,我叫你給師兄家裏人準備的禮品,可備好了?”

    衆人:瑾瑜?連個下人的名字都這麼好聽,不像鄉下人,不是狗蛋就是鐵蛋。

    “少爺放心,都在這裏,”叫瑾瑜的貼身侍從指了指馬車上的木箱子,抱怨道,“少爺就是好性子,要我,我可不答應,老爺可是天啓八年的進士,濟源書院的院長,竟然要收那個窮小子爲弟子?就算老爺和縣太爺是同窗,也不能這麼草率啊?”

    衆人:濟源書院?就是縣城最出名的官學?聽說即便考中秀才也不一定能進濟源書院,進去之後,有三成概率能中舉,剩餘幾成即便不能中,但憑着偌大的同窗師生等關係網,也能找到好營生。

    誰這麼好運,竟然能被濟源書院的院子收爲弟子?!

    三成,已經算是不差了。

    遠志書院二十多年來,出的秀才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少爺斥道,“休得胡言,謝師兄天資聰穎,出類拔萃,博古通今,日後待我爹悉心教導一番,成就定然不俗。”

    衆人:真有這樣的人?

    “可……可他不是被人狀告逼奸良家女子嗎?”

    衆人:逼……逼奸良家女子?姓謝?不會吧?不會是謝錦朝吧?他不是倒數第一嗎?

    少爺說,“這你放心,鄭伯父已經見過謝師兄的家人,弄清楚緣由,不過是那謝家大房嫉妒謝二……謝師兄才華,故意叫夫子打壓,學生欺凌,還設計誣陷於他。”

    衆人:???

    “原來是這樣。”叫瑾瑜的貼身侍從恍然大悟的樣子,“那謝家大房也太過分了。”

    少爺應着,站起身,“好了,我們走吧,第一次拜訪謝師兄的家人,還是不要耽擱了時間纔好。”

    家丁們把桌子收拾好,桌橫木按上,銀子放桌上,簇擁着少爺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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