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戲是薛蕙精心排練的,連道具都是專門準備的。
衣服是租的,玉佩是她在淘寶上買的假貨,看着像和田白玉,其實就是漢白玉大理石,拿刀子一刮一堆粉,小葉紫檀也是淘寶假貨,染色僞造的,不值幾個錢。
別地不說,就雞籠鎮那種窮鄉下,見過小葉紫檀的有幾個?
即便見過,這種人也不會出現在那種麪攤上。
這一次,她可謂是把人心完全掌控在手裏。
首先便是謝光宗,他的心理,反應,全部在她的預料之中。
某些消息,是她專門爲他設計的。
比如,鄭儀賢在酒樓與文院長見面,她請不來真的文院長,便安排這樣一條模棱兩可的傳言。
誰看到了?
沒有,那衙役也是從別人口中聽說的,這個別人是李捕頭,可信度大大的增加。
她曾刻意交代,叫李捕頭想辦法不着痕跡地把這些消息傳給所有的衙役,包括賈捕頭。
再者便是喫瓜的百姓。
利用百姓的偏安一隅孤陋寡聞,打個信息差,瞞天過海。
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所以她用馬車,衣着,家丁等物質條件來表現富貴,再用彪子等人的行爲語言,家丁們誇張的表現來渲染,先給人一種大戶人家的印象。
雞籠鎮的百姓見過最大的大戶人家就是孫家了,顯然,孫家沒有這等誇張的排場,鄉下人也知道自己懂得少,根本不會去懷疑,而是覺得是自己沒見過縣城府城的大戶人家。
在之後,彪子和侍從隨口說的話就可信多了。
畢竟,許多人都認爲:他們一個大戶人家,有什麼好騙人的?
這種思路,其實是現代某些騙局中非常常見的。
俗話說,嚇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
騙子通常會表現的很誇張,不信的人自然就能不信,信的人也會深信不疑。
整個局做的巧妙,唯一不好的一點便是文院長收謝錦朝爲弟子這個傳言,現在文院長指點過他,也把這一點全了。
聽完彪子的講述,謝錦朝看向薛蕙,眉眼似乎有些詫異,隨後便是瞭然,“確實巧妙,蕙娘,多謝你了。”
謝錦朝話本就不多,誇讚別人就更少了。
尤其是,他也改口了。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喊她蕙娘,聲音極有磁性。
薛蕙莫名有些耳熱,若無其事地說,“說什麼感謝不感謝的,咱們都是一家人,應該的應該的。”
吳氏也覺得蕙娘聰明,發菌子,包灌湯包,不都是她想出來的嗎?
“蕙娘,你就別謙虛了,我瞧着呀,你是一點不比二郎差。”
彪子附和,“那可不。”
嫂子跟謝二哥簡直是絕配。
吳嬸兒眼光真好。
薛蕙抿抿脣,轉移話題,“謝錦朝,你真的得到了濟源書院文院長的指點?”
這是她心裏的疑惑。
他這幾天關在牢裏,上哪裏去見文院長?
別說指點,見都沒見過。
薛惠一愣,眉頭皺起,“啊?那到時候怎麼圓這個謊啊。”
謝錦朝挑眉,一副心有成算的樣子,“你放心,我自有打算。”
要結識一個人,還不容易嗎?
不過這一次,他不打算再使計,沒得叫鄭儀賢懷疑,倒不如直接和鄭儀賢表示對文院長的欽佩,叫鄭儀賢引薦。
薛蕙不懂謝錦朝心裏那些彎彎繞繞,只覺得他肯定是有了主意,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你有解決的辦法就好,不然我可給你捅了大簍子了。”
一行人上了馬車。
吳氏想到一件事情,“錦朝,咱在縣城的店鋪也規制好了,我看你就別去遠志書院了,來縣裏讀書吧?”
縣裏除了官學,還有許多不差的書院學館。
謝錦朝淡淡地說,“娘,不必。”
吳氏聽他的聲音,想到他進縣衙之前的態度,心裏那點喜悅登時變成了心酸。
薛蕙見他拒絕,想了想說,“娘,二弟在那裏待了那麼久,離考試也不過三四個月,再換也來不及了,貿然換個環境對二弟也不好,不如等明年二月之後,若是二弟落第,到時候再換也不遲。”
“再者,辦虧心事的是大房,咱們清清白白,光明正大,爲什要躲?”
吳氏聽着有道理,“不換便不換吧。”
謝錦朝回來了。
馬車停到謝家二房門口,謝錦朝從裏面下來,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很多人耳朵裏。
那些本就相信謝錦朝的村民們只覺得意料之中,沒什麼驚訝的,最多嘲諷謝老太幾句。
謝老爺子聽聞,只覺得那些傳言都是真的,什麼縣太爺欣賞謝錦朝,一個什麼院長收了他當弟子。
謝老爺子猛抽一口煙,狠狠地瞪了謝老太幾眼,“你這個老婆子淨會壞事,跟你說了別去別去,你非得去,現在可好了?”
他指的是謝老太聽了洪氏的話去宣揚謝錦朝坐牢的事。
他也偏心大房,他也氣錦朝頂撞他,但錦朝到底是他孫子嘛,他還是希望後輩都好好的。
謝老太忍不住嘀咕,“真的假的還不一定呢,反正我是不信他一個倒數第一被人院長收徒了,那院長眼瞎了纔會收他。”
再者,就算收了又怎麼樣?
光宗岳父孫員外和縣太爺關係不錯呢,到時候叫孫員外引薦一下,謝錦朝能做到的,光宗也能做到!
吳氏本想去正房鬧一鬧,被薛蕙攔住了。
沒有證據的事,鬧了反而留下口舌。
至於二老的樣子,即便說了鬧了,有能怎樣?
他們是罵謝光宗一頓,還是打謝光宗一頓?
說不定連打罵都不會,直接說大家都是一家人,光宗是一時鬼迷心竅云云。
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吳氏一想起來就嘔得慌,也不過去了。
反正現在分了院子,她打定主意,以後就關上門過自家日子,學着大房一樣,逢年過節再去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