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他敢說常玉樹的字不怎麼樣,肯定是自己有些真本事。

    只能說各有各的特色。

    謝錦朝垂了垂眸,一臉淡然,“以前時常來抄書補貼家用,慢慢便學會了。”

    “二哥,你這是寫的什麼?”

    “今天教你們寫名字。這是你的名字,謝錦婷。”

    謝錦婷一看那三個究極複雜的大字,一臉便祕地表情,“啊這……這也太難了……”

    對於一個剛識字不久的人來說,只覺得這三個字每一個字的比劃都不少,況且是繁體。

    薛蕙忍俊不禁。

    這個時代的字經過長時間的演化,和現代的繁體字已經非常接近,她能看懂,也會寫一些。

    比如“謝”字,只需要把現代的“謝”字的“訁”改爲“訁”即可,“錦”字則是把“釒”改爲“釒”。

    “熟能生巧。”謝錦朝說着,他又在紙上將謝字分解,“《說文解字》中說:謝,辭去也,從言射聲。從言,即這是言字偏旁,射聲,在古語中謝與射讀音相近。”

    謝錦婷低聲咕噥着,“謝和射讀音哪裏相近了?”

    明明完全不一樣啊。

    謝錦朝耐心的解釋,“字形和讀音千百年下來會演變再正常不過。”

    說着,他拿出一本書翻開。

    書很破舊,封皮泛黃,邊角卷着,一看就沒少被翻閱。

    這是他以前讀的書,只是後來因爲謝錦明的病情耽擱了幾年,那幾年,他就把手裏僅有的幾本翻來覆去,讀了又讀。

    薛蕙瞥了一眼,是“說文解字”。

    他的手指指着某一頁謝字的小篆演變,說,“知兩手持席爲謝者。古時七十辭於朝,君王賜席挽留。雙手持席,婉辭君王賜坐之禮,故謝爲辭。”

    薛蕙忍不住擡頭,雙手托腮,看着他專心講解。

    作爲現代應試教育出來的學生,她不是漢語言文學的學生,也從未讀過類似的書籍,倒是不知道,謝字原來是這樣的來歷。

    謝錦朝表情淡淡,神色嚴正,“又一說,謝字是射的異形字,謝人祖先發明弓箭,故以此爲姓。”

    經他拆解之後,謝錦婷恍然大悟。

    “蕙娘,可聽明白了?”謝錦朝垂眸看向薛蕙。

    “明白了。”

    “二哥,你爲什麼叫大嫂蕙娘啊?你不應該叫大嫂嗎?”謝錦婷仰臉問。

    謝錦朝:“……”

    薛蕙:“……因爲你二哥比我大兩歲,叫我大嫂有些怪怪的。”

    “可是之前都叫了那麼久了……”

    薛蕙:“……”

    謝錦朝:“……不要走神。”

    謝錦婷:“哦。”

    接下來,他又將錦字拆爲金帛,帛又拆成白巾,意爲彩色鮮豔的絲織品。

    婷,是形聲字,從女,亭聲,同娗,在《說文解字》裏二字由同一小篆體演變,形容美好的樣子。

    講解完謝錦婷的名字,謝錦朝在紙上寫下薛蕙二字,瘦挺爽利,側鋒銳利。

    謝錦婷指着二字上面的草字頭說,“讓我猜猜!這是一種偏旁,對不對!”

    謝錦朝頷首,清冽澄澈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薛蕙,“這是草頭,薛是一種草本植物,蕙即蕙蘭,是蘭花的一種,意寓女子高潔美好之意,蕙質蘭心便是出於此。”

    “哇,大嫂,你的名字好好聽!”謝錦婷驚歎地扒住薛蕙的胳膊。

    薛蕙笑了笑,不經意看了謝錦朝一眼,四目相對。

    沒來由她心跳漏了半拍,匆忙低下頭,有些坐立不安。

    “蕙娘,你聽明白了嗎?”謝錦朝微微傾身,磁性的聲音在薛蕙耳邊響起。

    “明……明白……”

    “那好,我教你寫字。”謝錦朝把毛筆遞給她。

    薛蕙接過來,蘸些筆墨,正要寫字,謝錦朝忽然走到她身後,握住她拿着毛筆的手,“應該這樣下筆。”

    手上傳來陌生又溫暖的觸感,他手心乾燥,覆在她手背上,動作間輕微的摩挲着。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廓上,癢到心裏,薛蕙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像蝦子似的弓着腰,誰知後背直接碰上他堅硬炙熱的胸膛。

    充滿侵略感的雄性氣息夾在着淡淡的冷香味緊緊包裹着她,薛蕙的心咚咚直跳,大腦中一片空白,魂不守舍的,就跟木偶人一樣,任由謝錦朝握着她的手在紙上寫字。

    一遍寫,他還一邊講解着什麼,只是薛蕙左耳進右耳出,那些字一個個都明白什麼意思,可連成一句話她完全無法思考了。

    謝錦朝垂眸看着她紅的滴血的耳垂,脣角微微一挑。

    平時倒表現的那麼成熟,實際上還是個小姑娘呀。

    “蕙娘,你在想什麼?”

    耳邊傳來他清冽而富有磁性的聲音,一字一下的敲擊着她的耳膜。

    薛蕙渾身一顫,口乾舌燥,身體裏有種莫名的麻癢在流竄。

    難道這就是某些人口中好聽到讓耳朵懷孕的聲音?

    “蕙娘?”

    “啊?”薛蕙終於回神,伸手攏了攏耳鬢髮,扯了扯嘴角,努力壓下臉頰的燥熱,若無其事地問,“你剛纔說什麼?”

    謝錦朝說,“你專心一些。”

    薛蕙臉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熱度又涌上來,連帶耳根都是燙的。

    “二哥,我也要你教我寫字。”謝錦婷說。

    謝錦朝應聲,“等着。”

    謝錦朝帶着她的手在紙上描畫,練習簡單的筆畫,“在練習寫字之前,要先練習筆法,掌握入筆,運筆,收筆的技巧。”

    只見他握着她的手,將筆尖和筆鋒懸於位置偏有的空中,順勢往左逆風而上,再一頓筆,筆鋒中回,向右行筆收筆,輕輕一頓,提筆收回,一個渾厚不失力道的橫就寫好了。

    他又說,“入筆收筆有露鋒藏鋒之分,但時下人皆是藏鋒入筆,雖字體多種多樣,但萬變不離其宗,把基礎掌握好,信手拈來。”

    薛蕙根本沒有心思聽他說什麼,含糊地應着。

    “你先自己練着,過兩日我給你寫個貼子讓你臨摹。”

    “好。”薛蕙忙不迭應着,“你去教婷婷吧,我……我有些口渴,去倒些水喝。”

    說着,她趕緊把手從他手裏抽出來,可以說是有些慌亂的起身,狼狽地出去。

    謝錦婷疑惑道,“大嫂剛纔不是剛喝過水嗎?”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