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朝眼底意味深長。

    從西屋裏逃出來,一頭扎進廚房,薛蕙才終於鬆了口氣。

    她確實有些口渴,還有些打心眼裏出來的燥熱。

    明明剛剛喝過水。

    她倒了一碗水,一股腦兒喝完,這才覺得舒服許多。

    放下碗,薛蕙的腳步就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心中有些退縮之意,竟然不敢走出去。

    儘管,現代時候她一直認爲自己不比正常家庭的孩子差,但仍有些潛在問題存在。

    從小在親情方面的嚴重缺失,讓她在面對感情的時候有些不知所措,遲鈍擰巴。

    她就像一隻鴕鳥一樣,不敢探出脖子,只能盡力維持現在的穩定狀態。

    薛蕙心裏隱隱覺得謝錦朝的態度有些曖昧,可以稱得上是越界。

    她不敢再往下想,安慰自己,應該是她多想了。

    謝錦朝是個好人,他應該只是爲了教她練字,沒有別的意思。

    一定是這樣的。

    他現在不也在教婷婷練字嗎?

    雖然他幫過她很多次,但他也曾爲了娘擅闖公堂。

    他對家人都很好,無論是她還是婷婷,還是爹孃。

    謝錦朝肯定是把她當親人對待。

    一定是這樣。

    她怎麼能懷疑他對家人的用心。

    薛蕙心裏給自己做足了心裏建設,深吸一口氣,這才從廚房裏出來。

    然後,她拿了毛筆和紙,自己搬了個小木桌在院子裏練習。

    曬着暖洋洋的太陽,薛蕙才慢慢靜下心來。

    翌日要去縣城一品居交貨。

    而吳氏和謝秉恩爲了趕早去賣包子,天將將明就要去縣裏。

    早飯做的早,薛蕙忍着睏意爬起來,揉着眼睛從屋裏出來,兩個黑眼圈繞在眼周。

    吳氏見了說,“蕙娘,你要不多睡會兒?包子鋪有我和你爹呢,你睡足了再去縣城交貨也不遲。”

    薛蕙打了個哈欠,“娘,我還是跟你們一起去吧。”

    “那也行,你去把二郎叫起來,讓他一起去縣城跟你交貨。”

    薛蕙一僵。

    她就是怕跟謝錦朝一起,才故意起了個大早。

    不等她回話,身後就傳來謝錦朝的聲音,“娘,我已經起了。”

    薛蕙:“……”

    她無聲地深吸一口氣,轉身衝着謝錦朝頷首一笑,去洗漱了。

    謝錦朝看着她的背影,眼底幽暗。

    從昨天開始,他便察覺出來,她在躲他。

    但,又能躲到哪裏去呢?

    薛蕙正胡思亂想地刷牙,忽然,身邊一暗,多了個人影,帶着熟悉的氣息。

    她一頓,假裝沒看見,繼續刷牙。

    兩人排排站着刷牙。

    不知道過了多久,旁邊謝錦朝已經洗完臉,拿着布巾擦拭着臉上的水珠,轉頭見薛蕙還在刷牙,走過去提醒道,“蕙娘,你已經刷了一刻鐘的牙了……”

    薛蕙:“……”

    她臉一熱,有些囧,趕緊吐掉沫沫漱口。

    “你這眼睛是怎麼回事?昨晚上做賊去了?”

    薛蕙更囧了,“就是沒睡好。”

    彪子駕着馬車來了。

    衆人一點一點地把紙裝到馬車裏。

    得了空隙,彪子跟謝錦朝使了個眼色,躲了出去。

    沒多大會兒,見着謝錦朝出來,問,“何事?”

    彪子往院子裏看一眼,壓低聲音,說,“謝二哥,芙蓉樓來了個新紅倌兒。”

    紅倌兒,指的便是青樓賣身的妓女,與之對應地便是清倌兒。

    “說與我做什麼?我不是說過,我不管事?”謝錦朝淡淡地瞥他一眼。

    “可是……這個人有點特殊。”

    “特殊?”

    “對。是王小花。”彪子嘆口氣說,“她爹孃見她哥蹲了大牢,就給她賣了,正好被我瞧見。”

    他看到的時候,她娘正罵她掃把星,害了她哥。

    她爹打她,使勁晃着她的肩說她怎麼沒被掐死,否則她哥就不用坐牢,還能考上功名。

    賣的時候,她爹孃要了很多錢,明顯不管王小花以後的死活。

    他看着實在可憐,就跟芙蓉樓的人打了聲招呼。

    芙蓉樓也是龍爺手底下的產業。

    別看彪子年紀小,走出去龍爺手低下的人都得叫一聲哥。

    吳二爺現在正得龍爺器重,誰叫彪子是吳二爺眼前的紅人呢?!

    他的面子,芙蓉樓的人當然買賬。

    但也不能虧錢。

    所以他趕來跟謝錦朝拿個主意。

    謝錦朝不解地看向彪子,“這人有什麼特殊之處?值當你來問我。該怎麼來就怎麼來。”

    彪子:“……”

    行吧。

    這廂,薛蕙幾人也已經把所有的紙張裝到車廂裏。

    車廂裏剩下的空不多,坐兩個人正好。

    薛蕙一臉糾結。

    鎮中酒樓的小夥子來收菌子,吳氏本打算叫薛蕙跟謝錦朝坐彪子的車,而她和謝秉恩坐夥計的馬車,到了鎮上再租別人家的。

    便聽薛蕙說,“爹,娘,要不你們坐彪子的車先去縣裏吧,我等一等沒什麼,省的你們還要換車。”

    看來,買馬車是要提上日程了。

    誰知,那鎮中酒樓的夥計一聽,便說,“沒事,我送謝叔和嬸子去縣裏就成,我家掌櫃在縣城跟上頭的人報賬,今兒正好接他回來。”

    薛蕙:“……”

    最後,她和謝錦朝還是上了彪子的馬車。

    馬車裏裝着高高的紙摞,空隙很小。

    跟謝錦朝挨在一起,薛蕙努力往裏邊縮了縮,跟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大氣不敢喘一聲。

    昨晚上,她翻來覆去,輾轉反側,想了許久。

    她也有問題。

    她沒把謝錦明當丈夫,沒有有夫之婦的自覺。

    再加上謝錦朝幫了她幾次,以至於和謝錦朝走的有些近,但其實,她更多的把謝錦朝當朋友,知己。

    哪怕謝錦朝只是把她當家人,沒有別的意思。

    現在,她要格外注意一些。

    謝錦朝見她都要把頭埋到自己胸口了,眼底透着些許無奈。

    事情急不得。

    她還小,他有的是時間,把她給煮熟。

    到了縣城,彪子駕着馬車直接前往一品居的後門。

    馬車在一品居後門停下。

    很快,南陽就從門內出來。

    根據昨日的樣品一一驗貨。

    數量實在龐大,但是驗貨就廢了一番功夫。

    確定無誤後,南陽叫人來結賬。

    所有紙張價格加起來,一共是七十一兩。

    拿到銀子,南陽又說,“至於一成利,待所有紙張售出之後,小的自會派人來聯繫薛姑娘。”

    “好。”

    事情非常順利。

    就知道是這樣。

    娘還非要謝錦朝跟過來。

    薛蕙嘀咕着,注意力很快轉移。

    七兩多銀子,翻了十倍變成七十多兩兩。

    她開心地要飛起來。

    現在,她立刻,馬上,就要去買一輛馬車!

    “彪子,你知道哪裏有賣馬車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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