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棲鳳枝 >第32章 坐車
    沒過多久,剛纔揮着鞭子的官兵們就過來宣佈出發。

    瞧着周圍的人都拖着收拾好的東西開始挪動,那原本還耀武揚威的賈鋒這時也顧不得自家的大男人面子了。

    他手忙腳亂地幫着妻女收拾起來,生怕那官爺的鞭子真甩到他的身上,也生怕自家耗盡家資置辦的東西被留在原地。

    而在馬車這一邊,這一回的蘇有銀是下定決心要治一下賈星兒。好讓她知道他再也不會任由她毫無底線地貼補孃家,以及告訴她再這麼絞盡腦汁貼補孃家的後果。

    所以當車輪開始轉動時,面對她滿眼的期盼,他也只讓孟弗和戚存坐穩。就抖動繮繩讓青雛踏着步子,跟在人羣之中走。

    絲毫不顧及眼巴巴望着他的女人,被馬車落下來的賈星兒眼看着蘇有銀不會心軟,只能眼含失落地拽着馬車上垂下來的一根繩子,緊緊的跟在馬車後面。

    蘇有銀第一次趕車,技術還有些不熟練。青雛也好像知道不是主人駕車,專門挑一些崎嶇不平的地方走,來欺負他這個生手。

    被晃得七葷八素的,孟弗緊緊地抓住車上的扶手,靠在被綁在馬車上的被子上。她的餘光掃向有些艱難的跟着馬車的賈星兒,曈中閃過一絲不忍。

    不是因爲看到她這一副落魄的樣子而心軟,而是孟弗想到她們同爲女子,在這男尊女卑的世道本應該互相體諒的。

    讓她獨自一人跟着馬車是不是做得太過於過火。想起她之前的斑斑劣跡,讓她就這麼輕易地上馬車,孟弗又壓不下她之前處處擠兌所受的氣。

    “我是不是很過分,她只是嫉妒地說了風涼話。並沒有對我做出什麼實際上的傷害,我居然就不讓她上馬車。”腦子裏的兩個小人在不斷地打着架,實在是太過於糾結了,孟弗還是沒忍住問了正吹着微風閉目養神的戚存。

    將孟弗有些發涼的指尖攏入手心,戚存搓着她的指尖,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正在專心致志趕車的蘇有銀。他將頭歪向孟弗,細微的氣流從她的耳畔拂過。

    “現在到底讓不讓她上車早就已經不取決於我們了。蘇有銀心結沉重,這賈星兒還非得刺激他。現在他的心裏正彆扭着,要是他的心結打不開,賈星兒的苦頭還在後面呢。再說難道只有肉眼可見的傷害才叫傷害,那些不被人看見的就不叫了嗎?”

    把孟弗的另一隻手也攏入手中,戚存忽然擡頭跟她對視一眼。

    “都是成人了,賈星兒所做的一切都應該由她自己承擔。我之前就打算告訴蘇有銀,她先前對你說了那麼多不客氣的話。要是不先跟你道歉,休想上車。”

    對上他眼底難得的肅穆之色,孟弗有些不自在地把雙手收回來。

    雖然現在已經是盛夏了,可能是體虛,孟弗的雙手還是冷得像冰一樣。她的手似冰,那麼戚存的手就如同能夠融化寒冰的烈火一般。

    將雙手在棉布裙子上不自在地置於膝上,手裏殘留的他掌心的溫度,彷彿能透過裙子直接傳到皮膚上。

    那溫度透過這一點接觸簡直傳遍了她全身,讓孟弗覺得他剛纔不僅僅是暖了她的手,連她的心好像也一併被他捏在掌心暖了。

    將手中剛剛出的細汗用帕子擦拭乾淨,她的雙手貼着有些發燙的臉。

    手捂着臉,孟弗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含糊不清。“我當然不是聖母。她之前對我這麼冷嘲熱諷,不跟我賠不是,還想坐我們家的馬車,簡直是白日做夢。”

    孟弗說完,過了好一會兒身側的人都沒有反應。等到她滿懷疑惑地看向戚存的時候,才望到他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意。

    似乎是知道孟弗正在看她,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大。大到坐在他身側的孟弗似乎都能聽到,他笑得胸腔振動的聲音。也是直到此時,她才忽然發現她剛纔居然說順口了,說了“我們家”。

    害怕她惱羞成怒,戚存竭力地繃住臉,裝出一派嚴肅之色。

    爲了掩飾住臉上綻開的笑容,他將手握成拳擋在嘴邊,一邊強忍着一邊若無其事地點頭,“對,就是這樣。怎麼能讓她坐我們家的馬車呢?”

    被笑得掛不住面子,拎住他手背上的一小塊皮膚,孟弗的雙指在上面轉了一百八十度。

    “這馬車我沒有出資嗎?不能說是我家的嗎?”越是窘迫,她越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彷彿這樣就能掩飾住剛纔不算說錯話的口誤。

    戚存身上雖然帶了不少銀子,但是兩個初初當家、不知節制的人。不是今天去鎮子上悄悄地買炙豬肉,就是明天去集上悄悄買些細糧點心,再不然就再計劃着後日去買些甜嘴蜜餞……

    不知不覺,還沒到半個月他們就偷偷摸摸地把戚存身上這夠一整戶人家、家用一年多的銀子給禍禍光了。等到荷包見底的那一天,兩個人都傻眼了。

    要不是孟弗逃婚前有先見之明地帶了不少金銀細軟,這兩個人現在哪裏還能過得這麼滋潤。別說是買馬車了,就是置辦去安邑必備的家用銀子可能都掏不出來了。

    想起晚上夜深人靜一個人偷偷去林子裏挖東西的經歷,戚存揉着被掐疼的手背,尷尬地咧了咧嘴。

    蘇福生家離他們出現的林子還是有一段距離的。爲了不驚動村裏人,悄無聲息地把埋下去的東西取出來,戚存可是踩了好幾晚地點,還有幾次差點被養狗的人家給發現了。

    “那可不是嗎?要不是郡主你英明神武、有先見之明,我們如今哪能安安穩穩地坐馬車呢?說不定現在還在地上跑呢。”

    孟弗帶出來的東西大部分都有內務府的記號,還是從被她踩得面目全非的鳳冠底座上拽下來幾塊看不出來歷的金子去典當,兩人才得以繼續過着不愁錢的日子。

    戚存是真心的恭維孟弗,以前在宮裏喫穿住行都有人伺候。聖上將他養在宮裏,不說是怎麼教他的,在明面上反正是跟其他皇子皇孫一樣看待,從未斷過他的銀子。無論他惹出過多大的禍事,他的荷包從來沒癟過。

    不用操心荷包的日子過久了,他就真產生了錯覺,以爲銀子真的很耐花,以爲這些銀子可以用很久。因此花起來那叫一個肆意妄爲、行如流水。

    睨了戚存一眼,孟弗捂脣輕笑一聲。上輩子作爲社畜,雖然不太清楚這個時代銀子的購買力,但是看到他左買銀簪子右買胭脂水粉的樣子,孟弗就估計他帶的銀子撐不了多久。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有着從驛站裏面帶出來的東西當底氣,她樂得看戚存等到銀子用完,傻眼的那一天。

    正好給這個京城一霸,上一堂生動的社會實踐課。省得他以爲銀子是這麼好花的,也好好讓他清楚地明白他們現在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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