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估過整場秀的時間，害怕這些大家閨秀審美疲勞，耐不住性子提前離場，須卜樾一共分了上下兩場來進行，中間甚至請了說書人來打趣。
聚精會神地侍奉這些大家閨秀，她連一絲心神都無暇分給樓下的人，更不知道底下的人羣已經散得七七八八了。
“到底還有多少衣服要上場？”局勢越來越不受控制，須卜甘一把扯住了身側滿頭大汗的掌櫃，咬牙切齒地問。
之前她問過須卜樾這走秀到底是幹什麼的，可須卜樾卻一臉神神祕祕地遮掩着不肯說清楚。只等着讓她和李佩等着睜大眼看，她是怎麼給神衣樓打一場翻身仗。
從頭上滲出來的汗水將眼睛蟄得生疼，用袖子將臉上的汗滴給擦去，掌櫃佝僂着腰。他訕訕地笑着，瞄着臺上走來走去的侍女，小心翼翼的回答：“大概、大概上了一半了吧。”
他遲疑的話語簡直都讓須卜甘氣笑了，他可是在李家呆了快三十年的老掌櫃。要不是看他有如此深厚的資歷，也不會特地把他派出來給須卜樾當助手，沒想到他這個掌櫃就是這麼當的。
“姑娘不懂事，你也不懂事。”甩出這句話，須卜甘頭痛欲裂，過了良久才繼續說道。“不管接下來還有多少件衣服沒上，全都給我暫停了，將後面的表演都給我提上來。”
被趕去收拾這個爛攤子，神衣樓的掌櫃一面安排着人，一面暗中腹徘。
家裏姑娘的大小姐脾氣這麼大，連她父母都不能管得住她，他這個小小的掌櫃又怎麼控制得了。他也不過是個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的小掌櫃，主家的吩咐，又哪能輪得到他來置喙。
經歷過了這場虎頭蛇尾的走秀，就算是臺上的人宣佈今天在神衣樓買布料做衣服能買大贈小、買的越多贈的越多，也沒什麼人來買。跟上次天衣樓的瑕疵布料人流量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切，這算是什麼大禮啊，大禮不該是不花錢的嗎？”臺上的人話音未落，一個男人狠狠地啐了一口，大聲嚷嚷後，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他就是衝着他們說的這個大禮纔在這裏耽誤一天，沒想到現在還要花錢才能拿到。他斜着眼睛，彷彿先前聚精會神的看戲的不是他一般。
那一口痰吐在神衣樓精心準備的紅綢上，暈開了一團深色，讓這場原本是喜事蒙上了一層不明的暗色。周圍的人被這一口痰噁心的紛紛繞開了，這似乎也成了她們離開的原因之一。
買大贈小的活動，放在平常倒是很吸引人。畢竟兩件小孩的衣裳改一改，都能湊出一件大人的了，可這前提卻是她們能承受得起這衣服的價格。他們又不是地主老財，誰能穿得上這麼好的衣服。
巳時三刻開始到現在，這場轟轟烈烈、歷時良久的走秀終於落下了帷幕。跟先前熱鬧非凡發傳單的樣子相比，神衣樓的衆人好似被抽去精氣神一般，無精打采地收拾着殘局。
連孫思悅都毫不手軟地訂了好幾件，而那些一直追隨着她的閨秀們自然也不能一件都不買。不敢跟孫思悅穿同款，其他閨秀又各有各的忌諱，在挑挑揀揀間這三十件衣服竟然每件都有了主人。
“別的不說，你這神衣樓這回的衣服倒是製得還不錯，還算是有些奇巧。跟你這個人倒是截然不同。”就算是剛纔花錢了，孫思悅也要刺須卜樾兩句，心裏纔算是真正的痛快。
畢竟她可不想讓須卜樾因爲她買的這些衣服，而覺得自己就這麼輕易地接納她了，也省得她跟她那個沒臉沒皮的娘一樣不管不顧的攀附上來。
聽到這句話，須卜樾記錄訂單的筆頓了一下，筆尖的那寫了一半的“裳”字立刻就暈成了一個墨團。她想回嘴，但大筆金額的到賬，讓她的稍微克制了心中的不滿。
將筆下的那個字繼續寫完，須卜樾難得地對孫思悅扯出了一個笑來，順着她的話說了下去。“多謝孫姑娘的誇獎。”
被這話一噎，孫思悅扭着帕子，沒好氣地將手搭在身邊婢女的手上。拍了拍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塵，她皮笑肉不笑地跟周圍的閨秀說了一聲，甩着帕子離開了。
她這一走，其他人也呆不下去了。若不是爲了巴結孫思悅，誰有興致在這裏呆上一上午，剩下的人了無興致地將自己要訂的衣服說出來。不過在幾息之間，神衣樓就空空如也了。
人都離開後，須卜樾終於鬆了一口氣。哪怕今天受了這麼多閒氣，可這手裏那厚厚的一沓訂單和剛纔孫思悅的話，都無不在昭示着她今天這場秀的成功。
喜滋滋地點着手裏面的東西，須卜樾從沒覺得這麼開心過。就憑她手裏的這些東西，她到要看看她爹那個老古板這回還有什麼話要說。
精疲力竭的將底下的人都打發走，須卜甘上來看到的就是，她這副喜不自禁的樣子。
靠在欄杆上，須卜甘第一次感覺到了心累，懷疑自己堅持讓須卜樾招婿繼承是不是個錯誤的決定。難道真的要如李佩所說，將這好不容易打下了的家業交給他的堂侄。
“娘，您瞧，這可都是我今天做下來的訂單。”將手裏的訂單擺在須卜甘的面前，須卜樾現在何止是揚眉吐氣了，若是有尾巴，她現在都能把天給捅破了。
剛纔話說得太多，須卜甘現在嗓子乾的生疼。嚥了咽口水澤潤乾裂的嗓子，她壓抑住心底的怒火，問道：“你這上面的生意做得怪好的，那我想問問須卜大小姐知不知道下面究竟做了幾個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