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普通人，所以肯定會有思慮不到和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可以說我或者跟我好好談一談。就如我今日那般，是有錯處但你覺得那麼順着我的話，用被子捂住我對嗎？”
她說冷，不過是隨口的拖延之詞。他這麼沒腦子地將被子按在身上，說實話，孟弗也很震驚，不明白他是哪一根筋搭錯了地方。
自從做到孟弗對面後，戚存就把手放在膝上，乖乖巧巧宛如一個剛入學堂的稚子，絲毫看不出來方纔的瘋樣。在聽到這個問題後，他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
面上的乖巧跟他魁梧的身姿有着詭異的差異感，難得沒有辯解起來。想起許久之前那次夜談他的模樣，這次忽然這麼老實起來，孟弗竟然覺得有些不習慣。
孟弗於心中暗想，難不成這情愛之力真能感天動地，還是她真的低估了戚存對她所動的心。否則怎麼能輕易讓他這個在他人面前幾乎是乾坤獨斷的人，做出這副乖乖聽講、一心向學的樣子。
她沉默下來，戚存就睜着他那雙大眼睛望着孟弗，眼裏滿是求知慾。他無論是在京城當紈絝，還是於燕隱騎爲首領都算是有前人可借鑑指點，能夠參照別人來對自己進行改變糾正。
徒唯於情愛一道，他如瞎子摸象般需得慢慢摸索。也並非沒見識過京中那些紈絝同花娘糾纏不休，或是話本子上描述的那些驚天動地的愛情故事。
只是他不想將這些經驗放在他跟孟弗身上，而且將面具在臉上戴得太久了。他也想要在世間尋一個可以望見他真實面目的人，所以才縱着自己的性子如此跟孟弗相處。
如果孟弗這一會兒不開口，他就會這麼一條道走到黑。所以孟弗這麼說着，他幾乎是在心裏將她今天說的每一個字都牢牢記在心裏，準備隨時隨地地拿出來研究改善。
說了這麼多，他就一直是這個反應。失措地捂着頭，孟弗現在是真有些頭大了，覺得自己像是小葵花媽媽課堂裏面的那個舉着教鞭的老師。
“行，既然這樣這就現先放下。我想問你，是不是我每回一生氣，你就在毫無底線地討好我。甚至在有些時候，還故意引導我將火氣撒到你身上。”
難得見到她一次性說這麼多話，戚存有些瞠目結舌。所以面對這個問題時，他心裏竟然沒生出半點其他念想，只順着自己的心意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哪怕是心裏面早有預期，可真看到他點頭了，孟弗還是覺得自己眼前一黑。平常看起來他情還挺會撩的，如今這麼一看孟弗方覺自己先前肯定是被什麼東西給蒙了心智纔會這麼覺得。
十指深陷被中，孟弗捏緊手裏的枕頭，反覆在心裏面勸說自己。是她說好要好好談的，也曾預料到過他的答案。現在不過都是自己設想過的場景，千萬千萬不要沉不住氣。
“難道你沒有發現，你這樣的做法只能夠緩解一時之困。哪怕可以當下糊弄過去，但我們之間的問題卻始終都沒有得到解決？”
戚存又像個機器人似的點頭，已經無言以對的孟弗現在也不想跟他說了。他這副迷糊樣子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聽懂，孟弗只能舉個例子來說明，“好歹也是武將世家出身，那你可知，傷口捂而不發遲早有一日是會潰爛的？”
這個常識戚存怎麼會不知道，之前的那些問題他都回答不出來。所以這一回孟弗話音未落，他慌不迭地點頭。“這個我知道，傷口捂着不透氣會化膿。而化膿後，就必得要忍痛將膿水擠出來。”
“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像是這傷口一樣，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這傷口給挑破，知道嗎？”今天已經夠生氣的了，所以現在他話多起來，孟弗倒是能心平氣和、一點一點地跟他掰扯。
化膿後可怖的傷口，戚存怎麼會沒見過。沒想到孟弗竟然將他們之間的關係比成那樣，他心裏面有些失落，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點頭。
“我不是聖賢，說的話也並非金科玉律。你我都是自由的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你不應、也不該，這麼一直貼合着我的喜好。你這樣不是對我好，而是在害我。
如果想要真心地繼續相處下去，戚存，那不該是這樣的，我們不該是這樣的。“
其實，兩輩子都是母胎solo的孟弗心裏面也不知道到底該如何，但是她知道絕對不會是像現在這樣的。一棵樹沒有修剪就會長得四仰八叉，更何況作爲萬物靈長的人類。
戚存的臉色隨着她說得越加難看，以爲自己說得太直白了。孟弗一面搖着頭，一面說着後退。一把握住往後退的她，戚存半闔着眼，跪在牀邊，“我知道，我知道了。”
將孟弗半擁在懷裏，戚存靠在她的脖邊。被她方纔這般話激盪的內心他，秉着氣，聲音有些許的顫抖，“我知道了，以後我會改的，我肯定會改的。”
整個人伏在他的懷裏，炙熱的水滴滴在肩上。孟弗擡了好幾次纔將手方纔攔住他的肩上，素手輕輕地在他的身上拍着，“你別……，我知道了，我也有錯的。”
安撫好他，方纔苦口婆心地說了這麼多，孟弗如今是真的累了。沒有管被她此番話衝擊的進行頭腦風暴的戚存，她抱着枕頭倒了下去。
在去會周公前，孟弗掙扎着想起來，怎麼又是她一個人說了這麼多，他又是一句話都不說。想要聽聽他是什麼意思，但實在是太困了，伸着手一翻身，她就徹底地失去了意識。
孟弗擁着被子倒是安安穩穩地會周公去了，而忽然被灌輸了這麼多話的戚存，只盯着撒着光影的牆壁，撐着臉，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