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秦尋整個人都有些發冷。就算是孟圭再爛泥扶不上牆，也是他嫡親表弟。而且這還是他們秦家這麼多年，唯一能看見權力頂峯的希望。
“世子，沒事吧？”攙扶住有些腿軟的秦尋，魏欒挑了挑眉詢問。說實話，他是看不起孟圭。作爲將領，竟然帶頭違反軍令。可真看到他自作自受，死在女人手裏，心中還是有些難言。
揮開魏欒的手，秦尋撐着身子來到孟圭身前。哪怕是知道流了這麼多血，就是神人也留不住命了，可他還是抖着手試探鼻息。
冰冷的觸感，讓秦尋徹底熄滅心中的僥倖。半跪在血泊中，他滿目通紅，“嚴戒全軍，一定，一定，要將那個女人給我找出來，碎屍萬段。”
秦尋素日待人溫和，還是軍中衆人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態。還沒等人將他的命令傳出，又跑來一個驚慌失措的小兵，跪在地上，“世子，大事不好，山上那些人攻下來了。”
沒想到短短一夜竟然會發生如此多事，將孟圭是屍體平躺在牀上，秦尋首次滿心暴虐。“詔令全軍，此次不需手軟，定要於今日將這些賊匪就地絞殺。”
此刻子時已過，時間倒回子時前。賀喜本是滿心焦慮，等待着山腰是否會如神祕人所說的亂起來。
這一次，賀喜是做足準備要將朝廷的人趕下去。因此，一見着軍營出現動盪，燕子山上的人就盡數衝下去。
在下山之前，賀喜深深望了一眼，戚存所在的地方。該說的話，他早就說過了。只希望這一夜，他們都能得償所願。他能收復燕子山，戚存也能脫離包圍。
戚存帶着孟弗，殘餘的燕隱騎將他們圍在中間。此次目的是爲了入京，他們並不戀戰，主要就是開路離開。
“青雛。”沒想到多日不見的青雛竟然會在這裏看見，驚喜蓋過了原本對馬的害怕，孟弗伸手撫摸着溫順的青雛。
看見兩位主人，青雛也高興地直用腦袋頂孟弗的手。面前的一幕，讓人心軟，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們敘舊了，一把將孟弗抱到馬上，戚存坐在她的身後，長鞭一揮，馬蹄飛揚。
已經數不清是什麼時候這樣夜色狂奔了，皎潔的月光照在身上，凌冽的寒風將孟弗的臉吹得生疼。
出京的時候，孟弗滿心都是忐忑不安。如今再度入京，心境已經大有不同。不管這一次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她都知道自己終於不會是孤身一人了。
快馬加鞭，他們幾乎是跟着孟圭的死訊一同入京。原本戚存還心有僥倖，可一入京城，見着常在皇帝身邊侍奉的華公公，就知道事已落定。
“公子，夫人，裏面請。”笑眯眯地將孟弗跟戚存往一個素雅的宅子裏面引，華公公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異色，彷彿他們真的只是天下數萬普通百姓中的一員。
“回來就好。”戚存未動，一直期盼他回來的皇帝卻忍不住了。走到戚存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皇帝的語氣有些哽咽。
“皇……”以前是皇爺爺，現在是戚存的祖父。孟弗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先用最不會出錯的皇帝相稱。但沒想到還沒開口，便被他打斷。
“早就知道這小子不會無緣無故地老往後宮跑，如今才知道他早就對你動心。這樣也好，省得朕……我老記掛他以後沒人陪。”
這還是孟弗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皇帝如此和顏悅色地跟她講話，不知該如何迴應，她只能點了點頭。
好似早就料到如今的局面，對於戚存的態度，皇帝並未多說什麼，反而招手讓華公公端來一隻木匣。
木匣打開，裏面竟堆滿旁人可望而不及的聖旨。滿目留戀地撫摸着這些生長，這是皇帝這些年能在繼後跟異姓王擠壓能撐下去的唯一信念。
“我知道你這次的主要目的是什麼？這是爲戚含反怨的旨意，他的排位早就被我放入忠義祠中，只是尚未告知世人。”
輕飄飄的聖旨握在手心，戚存埋着頭，他這麼多年奮力想要完成之事，沒想到竟然這麼輕易就做到了。
這句話好像打開了皇帝的話匣子，將匣子裏面的聖旨一一拿出。他一個一個地細數着，“這個是給你祖母追封的旨意，這個是給你父親重白身世加封太子的旨意……”
匣中只剩下最後一張聖旨，皇帝將他遞到自從接過給戚含反怨旨意後就再也沒有動過的戚存前。“這最後一封，是封你爲太孫的旨意。”
說完這句話後，皇帝長久地舉着這封聖旨，可戚存還是置若未聞的一動不動。在他身後的孟弗略拽了他的衣角，戚存纔好似回過神來。
“就算太子不是你的子嗣，你還有那麼多的皇子眼巴巴地想要你的皇位。傳給誰不行，爲什麼要傳給我？”
面對戚存的質問，皇帝似乎一瞬間老了很多歲一樣。他沒有說話，只是將這個聖旨放在那堆聖旨的最上面。
“既然想將皇位傳給我父親，爲何當年要廢棄我祖母。你不覺得你現在的動作很可笑嗎？爲了這場廢后，多少人將性命填在裏面。你真以爲將我策爲太孫，就能將一切撫平嗎？”
華公公也是難得知道當年真相的人，聽見戚存的話，他急得直跺腳，想要捂住這位從小就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兒。
“朕從未想過用此撫平一切，我的罪過，待我駕崩，自會去跟你皇祖母請罪。而將皇位傳給你，不過是我當年對她的保證，唯有我與她的血脈可以承繼我的皇位。”
說完，皇帝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只剩下，孟弗、戚存還有這麼些聖旨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