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廠長，我叫王春生，是八車間的車間副主任。”
感受到李勝利的目光，王春生連忙上前介紹了自己，臉上掛着人畜無害的笑容顯得老實又本分。
“有點印象，王春生，你之前不是在四車間工作的嗎，什麼時候調去了八車間？”
李勝利想了起來。
“前兩年就去了，憑我的資歷早就能上副主任了，可是四車間的副主任人家做的好好的，也不能強行把人擼了，正好八車間的楊師傅退休了，就讓我頂了過去。”
王春生表現的輕描淡寫、不值一提，但李勝利知道肯定不會這麼簡單，今時不同往日，能在企業低谷的時候還往上爬，不是關係戶就是人才，就是不知道對方屬於哪種。
李勝利本來的打算是偷偷的進村，越低調越好，這樣，他們收到的外界關注也會相對少很多，在競標前，也不會遭受太多的壓力，可現如今被問個正着，原則上，他又不是個喜歡說謊的人。
他沉思了一會兒，最終說道：“確實，我們今天來和軋鋼廠的拍賣有很大的關係，或者說的直白一點，我們就是來參加競標的。”
譁~
李勝利的話在人羣裏引起軒然大波，本來還對他寄予希望的工人們一時難以接受，他們朝思暮想的李廠長，爲什麼會和對方同流合污。
“不，李廠長，你不能參加競標，這輩子我只在軋鋼廠待過，全奉獻給廠裏了，這個時候，廠子要是解散，我們的後半輩子該怎麼辦？”
“李勝利，你和柏正羣沒什麼兩樣，你們都是趴在工人身上吸血的蚊子，你們不得好死！”
……
有的人已經失控，痛哭流涕的控訴着，似乎想要把在柏正羣那兒沒有發泄的情緒在李勝利這裏發泄出來，只有少部分人還保持着冷靜，佇立着，似乎在想着些什麼。
至於剛剛那個壯漢，早已經退居人後，看着李勝利喫癟，臉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大家的情緒能這麼快被挑動起來，少不了他的功勞。
“不會有事吧？”
身後的婁曉娥頗爲擔心的扶上他的背脊，數百人要是亂起來，丈夫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手，再帶着她這個拖油瓶，後果不敢想象。
“放心，有我呢。”
關鍵時刻，李勝利的穩重給了婁曉娥很大的安全感，而一直在旁邊隔岸觀火的王春生看到這一幕，眼神滴溜直轉，不知道想着些什麼。
“王主任，你們這次過來，牽頭的是誰？”
看着洶涌的人潮，李勝利決定先向王春生打探消息，要是有個領頭的人在，或許可以先將人羣安撫下來。
“牽頭的是王剛。”
好在王春生沒有拒絕，這讓李勝利有些高興，畢竟，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對着昔日的下屬動粗。
倒不是打不過，只不過在京城大庭廣衆之下搞這玩意兒，要不是被抓去研究，就是直接擊斃，不論哪種，都是李勝利想要的。
“他就是王剛？”
“這傢伙是你們領頭的？哪個部門的？我以前怎麼沒見過？”
李勝利納悶的問道。
“這傢伙倒沒什麼特殊的身份，就是普通工人，這些年工廠的效益不是差嗎，這人就讓自己的媳婦去幫忙頂班，自己每天抽菸喝酒，和社會上的三教九流走的很近，也就是我們常說的二流子。”
王春生解釋道，有意無意的將王剛社會上的關係透露給李勝利，這未嘗不是一種試探。
“那他怎麼和你們一起過來了？按理說，像他這樣的人應該是最希望軋鋼廠倒閉的，不需要上班，又能結清工資，還能有一定的補償，這些可都是一次性到手的。”
李勝利追問道。
淡然的語氣讓王春生有些驚喜，可以看出，李勝利對王剛這種社會人羣表現的不屑一顧，再加上和老闆之間那不同尋常的關係。
或許……
他打量了一眼婁曉娥，心裏盤算着，李廠長這個新老闆的實力可能超過自己的預期。
“李廠長，話是這個理不錯，但你想的只是正常情況下他能得到的東西。現在他帶頭鬧事，上面那羣人要是想短期內做成這件事，只有許諾他更多的好處。”
王春生小聲的說着，眼神不停的撇向外圍，生怕被人聽去，相較王剛而言，他只是個普通人，可經不起對方的報復。
回過頭，卻見李勝利一臉玩味的盯着自己，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對方眼神一變，凌厲的如同劍鋒一般，刺進了他的胸膛：
“那你呢？你就沒想在裏面要點什麼好處？”
“沒、當然沒有！”
一瞬間，王春生有種被猛虎盯上的感覺，慌不擇路的說着違心的話，這時候，他纔想到，對方之前可不是一般的人。
樓底下的鬧劇持續了很久。
而樓上的局長辦公室裏，楊雁冰的目光透過雕花的窗玻璃觀察着這一切，覺得時機成熟，當機立斷。
“是時候讓他們進來了，這堂堂的國際友人，香江同胞，晾了這麼久可不行，要是捅出去，我可沒好果子喫。”
嘴上這麼說着，他的臉上卻透露着一絲笑意，似是爲自己的小聰明而驕傲。
而早前上來彙報的下屬，連連點頭稱是，轉過身向着樓下跑去，沒一會兒，就來到大門前，掏出鑰匙將拇指粗的鐵鏈子解開。
“快進來，楊局長在上面等着你們呢。”
聽到催促，李勝利和婁曉娥趕忙鑽了進去，而看到這一幕，身後洶涌的人羣也向着大門擠了過去。
“別擠！別擠！”
王春生和王剛罕見的合作起來，他們叫上朋友攔住人羣，幫襯着將大門關上，雖陣營不同，但此時兩人的做法卻是相同的。
想的都是，絕不能讓人進去，要不然真出了事，自己不僅落不到好處，怕是還得被當做典型抓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