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來，楊雁冰就表現出極大的熱情，彷彿對樓下發生的事情毫不知情，將兩人邀進辦公室，一雙眼睛私底下偷偷的打量着婁曉娥，見她衣着整齊，竟是有些疑惑。
下面那些泥腿子，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楊局長，這次喊我們來，是投標的文件有什麼問題嗎？”
衆人落座後，婁曉娥沒有客套，開門見山的問起了緣由，雖對原因有些預期，但該走的流程還是得走上一遍。
“這個…”
楊雁冰沒想到婁曉娥會這麼直接，頓了頓，看向一旁的下屬，“小閆，你去把婁總公司的投標文件拿來。”
回過頭，笑着解釋：“有些問題還是要對着東西說纔講的清楚。”
“是。”
閆芳有所領會的離開屋子，並帶上房門，把空間留給他們。
房間內陷入短暫的寂靜中。
“哈哈，百聞不如一見吶，婁總的大名我早有耳聞，想當初，婁總的父親也是京城鼎鼎有名的愛國資本家，現如今，婁總又是一脈相承，回來建設自己的祖國。”
這時，楊雁冰站起身來，拉着椅子坐在了沙發的側邊，對婁曉娥盡力的恭維，想要拉近雙方的距離。
“楊局，謬讚了，老頭子那境界我可比不上，只是手頭有點閒錢，加上如今有這個機會，我纔想着來投資的，說到底，還是國家政策好。”
婁曉娥笑了笑，對於楊雁冰說出自家的事蹟，她沒有太多的驚訝，普通人不清楚很正常，可這些“大人物”，她早有心理準備。
甚至還貶低自己，說就是爲了錢而來，以防對方的捧殺伎倆。
“呵呵，婁總謙虛了。”
楊雁冰敷衍的笑笑，神色裏沒有先前的輕鬆。
初次交鋒中，婁曉娥已然佔據上風。
“對了，這位是？”
突然，楊雁冰將話題引到了李勝利身上，看似漫不經心的話裏實際上是他的試探。
潛臺詞就是告訴婁曉娥，要是不重要就讓他出去吧，下面的話很重要，不適合他聽。
“楊局，這位可是我的得力助手，很多項目上都離不開他，所以，軋鋼廠的這個項目，他也一定要在場。”
婁曉娥迴應道，故意將李勝利重要性點了出來。
這種態度，讓楊雁冰忍不住琢磨，對方是真聽不懂，還是假聽不懂自己話裏的意思？可明明對方的言語不似新手，還是說，之前的話術只是湊巧？
“呵呵呵……”
楊雁冰沒有多說什麼，站起身，打開房門，向着外面張望着，“這小閆，做事情不太行啊，拿個資料都拿這麼久。”
又回頭對着李勝利說道：“小兄弟，麻煩你去幫我看一下，是不是有什麼別的事情耽誤了。”
皺着眉頭的樣子，似是真的着急。
這分明要支開李勝利！
李勝利和婁曉娥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默契的眨了眨眼睛，已然互通了想法，隨後，婁曉娥對着他點了點頭。
“去吧。”
李勝利便忙不迭的從辦公室裏出來，房門關上前，他還和楊雁冰相視一笑，看着對方鬆懈的神情，他扭過頭，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哼，到底是誰支開誰還說不定呢。
房門關上，李勝利漸行漸遠。
……
“婁總。”
辦公室裏，聽着樓道里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楊雁冰一改剛纔的笑臉，表情嚴肅的坐在婁曉娥的對面，那鄭重其事的模樣讓婁曉娥也不禁認真起來。
“婁總，你們這次的事情做的不應該啊！”
楊雁冰先聲奪人，一上來就渲染出緊張的氛圍，隨即死死的盯着婁曉娥的雙眼，想要給她施加更大的壓力。
“不應該？我們最近做的事情可多了，不光是投資了京城的地產事業，還有餐飲、鋼鐵，解決了當地不少就業問題，不知道楊局說的是哪件事呢？”
婁曉娥表現的相當淡定，從容的回答讓楊雁冰有些失望，他沒有在婁曉娥的臉上看到，哪怕一絲驚慌。
甚至，對方拋出的問題讓他有些下不來臺。
是啊，這些事情裏面有哪一個事情是不應該，要是讓那些頂端的人知道他們在拼命的招商引資，而自己在下面打壓，怕是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想到這兒，楊雁冰縮了縮腦袋，只覺得脖子上涼涼的，可另一頭，又是鄧佳佳的交代，他嚥了咽口水，色令內荏道：
“婁總就不要裝迷糊了，這裏是什麼地方？我喊你來能聊什麼事情？”
“楊局，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到現在爲止，我什麼文件都沒看到，爲什麼喊我來也不知道，故意把我的助手支開，現在還在這裏打什麼啞謎。難道，這就是現在這裏的投資環境嗎，這樣，我倒要回去和香江的媒體‘溝通’一番，讓他們漲漲見識。”
婁曉娥的溫柔向來是只對家人的，她不再裝端莊，起身大聲的呵斥道，無故被叫來，心裏早就想發火了，正好藉着這次機會一吐爲快。
說完，便提起包往外走去。
突然爆發的情緒讓楊雁冰爲之一愣，這麼多年，哪裏見過這麼彪悍的女人，回味着對方最後的一句話，這纔想起，對方的身份裏還有着香江戶口這一塊兒，所以，對方說回去找媒體這事，不是沒有可能的。
“婁總，婁總。”
想到此事可能引發的嚴重後果，他急忙攔住婁曉娥的去路，小聲哀求道：“我真不是這個意思，你先別走，我們坐下來再談。”
卑微的態度，讓人很難聯想到這是一個局的局長，可放在當下，這卻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行吧，那就再聊一會兒，你要是再說些什麼虛頭巴腦的東西，我可不給你面子。”
猶豫片刻，婁曉娥還是選擇坐下，畢竟到時候還要參加投標會，可不能把人得罪死了。
而經過這一出，楊雁冰的態度也正常多了。
“別看我是審計局的局長，可能在老百姓眼裏我位高權重，可實際上還是一個跑腿的，做的這些工作就是爲上面那些人服務的。
而你們，就是惹了那些人。
這次的投標會結果本就是內定，大夥來走個過場就行了，現在你們進來了，這戲就不好演了，所以，那些人不想讓你們在會上出現，只有拜託我來和你們溝通。”
他訴說着自己的委屈，在這場投標裏，不管結果如何，只有他，如同風箱裏的老鼠，兩頭受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