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飼蛟 >第2章 懸岸之間
    半夢半醒之間白嬌總覺得自己又回到了有連御給她梳頭的日子裏。

    若不是感受到了另一隻蛟龍角的氣息,她連眼睛都不想睜開。

    縮小身形,靠近湖面。

    被稱爲供奉之間的深潭水面清澈見底,連多餘的水草都沒有,彷彿所有丟進去的東西都會消失不見。

    崖上影影綽綽的站着好幾個人。

    連肆正側躺在白嬌往日讓連御給她梳頭的大青石上。

    嘴裏還喫着剛纔摘下的紅色山果。

    “神巫也真是的,整日叨叨着神蛟,可百多年來,未曾有人見過什麼蛟,”連肆道,他啃了一口山果,是酸的,隨手將山果扔進了潭裏,“若是處處仰仗神蛟的力量,南荒還要我作爲巫主有何意義?”

    偷嘗水中山果被酸到發麻的白嬌深以爲然。

    巫主就要改依靠自身實力,帶動南荒,而不是動不動就扔着亂七八糟的東西到供奉之間擾人。

    這屆巫主不錯,我看好他。

    白嬌就想靠近看看聲音主人的模樣,卻被另一顆酸澀的山果擊中了頭。

    不看就是了,打人做什麼呀?

    白嬌還沒來得及委屈,就聽聲音的主人繼續說道,“你們說,不如填了這供奉之間,也好打消民衆這些虛假的念頭。”

    哈?你們南荒人沒毛病吧?

    當年好喫好喝供着我防西屏的時候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如今若是四地局勢安穩也就罷了,人道是過河拆橋你們南荒人填潭拆家總是說不過去了。

    白嬌氣急,決定外出尋訪更深的大山裏的棲居之所。

    期間白嬌去了西屏小蒼山,與西屏天師通宵達旦的喝酒,也拜會了已經不會說話的參天神樹,卻被神樹上的精靈告知當今人界戰亂紛飛,導致妖界住房也需收繳租金後,她大爲震撼,還是決定回到供奉之間。

    要是南荒人真的來拆房,她就把他們都趕出去。

    記不清多久沒有出門了,她特意從南荒王城路過。

    原本的潭水上竟凌空修起了一幢幢用九曲橋連接起的塔,而當時起火的地方已經改成了練武場。

    要是連御看到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白嬌想。

    白嬌自從單方面與連祁斷了聯繫後,便陷入了長時間的休眠。

    有時也會被歷代王族試圖喚醒她而扔下的祭品所吵醒。

    她只有一個準則,事情不做,食物照喫不誤。

    直至近些年來,不知怎的,竟也會將人作爲祭品投入供奉之間的深潭。

    例如今日她又一次感受到了蛟龍角的氣息。

    而且離她很近。

    她左思右想還是行動了起來,只是把角取回來,不做多餘的事。

    連肆實在是想不到神巫居然如此心急,迫不及待就要在今晚動手。

    這些年來他通過各種手段,明裏暗裏打壓神巫的權力,使得景氏一直視他爲眼中釘。

    本想過些時日在下一任祭祀大典上逼得景氏無法退讓再借機斬殺,沒想到一向謹慎的景木居然選擇在今天下手。

    更沒想到居然是被丟到供奉之間這種鬼地方。

    如果淹死,還不如被那條蛟龍喫掉來的痛快。

    但誰都知道蛟龍根本不存在,連景木這種身爲神巫的傢伙私底下也是不信的。

    終於憋不住氣的連肆劇烈的嗆起來,他雙手被綁根本無法向上遊,只能在水中不停的掙扎。

    眼前漸漸模糊起來。

    如果真的有蛟龍,就憑藉前幾日他那股要填平供奉之間的豪言壯語也夠他死一萬次了。

    白嬌看着眼前的人從平靜入水到掙扎扭動再任命般的下沉。

    等他溺死,再把角摘回來,還是送他上岸,再把角要回來。

    因爲嗆水的關係,連肆根本沒有看清他現在唯一求助的神就在他身後思考着關於他是生是死這樣的問題。

    罷了。

    要說狠心,還得是你們人類,連同類都往我這裏扔。

    白嬌上前,尖銳的指甲一把穿進了連肆雙手捆綁的繩結之中,拖住已經失去了意識的連肆,往明亮的湖面游去。

    岸上的神巫景木還未離開,他要製造出巫主不敬神蛟,大言不慚被神蛟一口吞下的現場。

    這樣既可以解決掉這個試圖反抗並壓縮神巫力量的巫王,又可以樹立神蛟存在的消息,讓南荒人更加信仰神巫是神蛟在世間的代言者。

    湖中心泛起了巨大的水花,漾開的波紋將水都推到了岸上,一道影子迅猛的從水中衝了出來,它帶起的水花與風彷彿在那一瞬間凝結在空中。

    一陣猛烈的罡風將景木佈置好的地方吹的東倒西歪,他好不容易強睜開眼。

    看清了空中立着的影子。

    白色的頭髮和沒有血色的皮膚看起來妖異非常,金青色的錦衣披在“祂”的身上,更不用提自腰部往下卻是一段長長的銀白色尾巴,覆蓋着鱗片,在水珠和陽光的襯托下閃閃發光。

    他太熟悉這個樣子了。

    南荒人的圖騰,掛滿神巫塔的畫像。

    流傳於他們氏族口中的傳說。

    “神蛟”。

    居然是真實存在的。

    白嬌環視四周,只有景木一個人還站得住身形,其他的人要麼暈了過去要麼半天沒有爬起來。

    她將手上拎着的連肆扔到了岸邊,罵道,“究竟是哪個狗東西又要拆我的家又要在我這丟些破玩意?”

    景木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反倒是咳出了幾口水的拆家狗東西兼破玩意連肆氣若游絲的指向景木,道,“神蛟大人,是他。”

    景木剛要反口罵一句你特麼少誣賴人,但他彷彿感到了一股有穿透力的視線已經洞穿了他的胸口,他的心飛快的跳動着。

    不行,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神蛟手裏。

    動起來!景木!快!

    於是景木雙膝跪地,磕出了一聲連白嬌聽了都有些疼痛的響聲。

    “神蛟大人!”景木突然感覺自己身上的血液平靜了些許,他趕緊開口道,“這也是無奈之舉,將連肆投入供奉之間也是因爲長時間得不到您的迴應纔出此下策!”

    “連肆?”白嬌歪過頭,去看地上溼透了的連肆,“你是連御的後人。”

    白嬌目光移開,景木又能感受到心臟的跳動了。

    關於神蛟與一代巫主那些不清不楚的事,別人可能是真的不瞭解,但他身爲神巫早已熟讀百遍。

    “擡起頭,連氏後人。”白嬌道。

    連肆硬着頭皮擡頭去看白嬌。

    他比連御好看一些,身上也沒有連祁那種令人不喜歡的感覺。

    她往前落地,蛇尾順着連肆的大腿盤桓而上,取走了他腰間掛着的蛟龍角。

    “那麼,連氏後人,”白嬌問,“你有何訴求?”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