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陽,漸升。
杜少卿收起散落一地的各式靈符,出了小院,去草市閒逛。
行到青洛小鋪所在的巷口,陸趙兩位師侄正立於鋪前閒敘,見他目不斜視而過,二女神色如常,顧自說說笑笑……
杜少卿進了草市,與相熟的修士扯淡一陣,忽地回過味來。
無非怕高修在他身上,留有尋蹤追跡的手段!
昨日,是易容換裝去黑市交易,現下恢復了樣貌,修士有心打探,也難以瞞過。
他常出入紫荷居和青洛小鋪,故作與兩位師侄不熟,正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杜少卿琢磨一二,險些捂額:“在石洞,大師姐令我自回……,忙中出亂啊,就不該急着回坊市!但願那黑市鋪主,沒有生出歹心。”
後悔晚矣。
杜少卿心不在焉,晃過七八十家攤前,一本符書也未淘到。
假造的玩意,低於十塊靈石,那些散修都懶去出手……
耳邊,忽有語聲斥道:“混賬,昨夜去了何處胡混,沒精打采?”
杜少卿東張西望,百餘丈開外的攤前、蹲有道極爲眼熟的身影,便轉了過去。
陸安晴似覺知了動靜,奇道:“妾身在暗處,利於查探……”
杜少卿步至她身旁,見佳人未以薄紗掩面,倒不好在衆多修士前搭言,便直直行過,傳音道:“小弟先回鋪中?”
“可,妾身隨了你這混賬一路,並無異樣。”
陸安晴待灰衣身影遠去,放下手中的三階煉器材料,淡然道:“要價太高,妾身需斟酌幾日。”
擺攤男修好容易等來位大主顧,豈肯輕易失了買賣,傳音道:“陸道友也知,這塊虎睛石極爲難得,宗門弟子自用還嫌不足,絕不會外傳,平常上哪能遇?秦某是等着靈石置辦寶物,故而血虧放出,1964塊靈石,拿去!”
陸安晴沉吟少許,如今身家頗豐,無需再顧慮孫師妹和三名弟子,遇到還算合意之物,不必量入爲出,便甩出一小堆靈石,招來攤上的虎睛石,手撫長袖而去。
不幾,她返至青洛小鋪,鋪門閉得嚴嚴實實,門前懸着的小木板微微搖晃。
後院,那混賬與兩名弟子擠成一團,在小園子前胡言亂語,……
陸安晴臉色一沉,枉她擔憂了整宿,這混賬沒心沒肺、自在逍遙,遂揮甩長袖,去了正屋。
杜少卿聞得動靜,牽着兩位師侄,就要跟去。
趙洛柳在師父面前向來唯唯諾諾,急急扭身掙脫,溜出了院門,“師叔,弟子回紫荷居修煉啦。”
杜少卿張了張口,趙師侄急躁、轉瞬就沒了蹤跡,他緊拉紫衣身影,勸道:“二夫人莫跑,爲夫還有事商議。”
陸晚雪怕他胡作非爲,本想隨師妹一同脫身,聞言微有遲疑,已被劫持進了正屋。
杜少卿瞧那俏麗身影端坐桌旁,上前挨着坐了,溫聲道:“有勞大夫人。”
陸晚雪無奈坐於他懷中,擡袖掩住了身前,微有羞赧。
那日,曾在此耗費一番修爲……
陸安晴把玩一塊玉杯大的煉器材料,冷笑道:“若非大師姐相求,妾身管你這混賬死活!”
陸晚雪聽語氣不善,輕聲道:“夫君有何要事,需與師父商議?”
陸安晴目中微凝,只是怒氣未消,拍開襲來的大手,暗自忖量。
大麻煩?武紅衣符道有成,看似漫不經心實則頗爲自傲,莫非不識輕重,惹到了金丹大修?
真要如此,紫荷居衆修,仍不夠看!
她等五人,需早謀後路爲妙……
陸晚雪不聞師父言語,滿臉關切道:“夫君,可還要緊?”
杜少卿心中盪漾,哪知這位大夫人已在謀劃後路?挑挑揀揀,將黑市遭遇,隨口講來。
陸安晴心下早有猜測:紫荷居3人,每三月出門一趟,是去將靈符,換爲用度。
此事,青洛小鋪五人謹守本分,從不打聽。
她知曉了緣故,仔細詢問幾句,暗地舒了口氣。
“你這混賬,真是小題大做!那鋪主雖露了關切,如何斷定他就起了歹心?”
又想起武紅衣的交代,不好敷衍,她沉吟道:“嗯……,黑市裏底細難辨,正道、邪修、散修、商行修士等混雜,倘若留有手段,你這混賬莫要急着回紫荷居,在外盤恆幾日,確實更爲安穩!妾身會在暗中護着你……”
陸晚雪覺知異樣,身形微挪,輕聲道:“妾身可隨師父,一同護住夫君周全。“
杜少卿盤算少許,摟過身側佳人,湊耳道:“兩位夫人無需擔憂,爲夫在紫陽館方掌櫃的居所借住,安穩得緊!”
陸安晴伸手抵住襲來的大嘴,本要起身離去,頓時穩坐不動,“借住……方掌櫃的居所?”
杜少卿瞧她神色古怪,把玩渾圓處,唉聲嘆氣道:“在廳中枯坐,熬了一宿,修習大夫人教導的御符術啊……”
“混賬,情形仍未探清,休要在此多留!”
陸安晴忽地一顫,抓住那隻怪手,氣惱道:“倘若有修士惦記,料也不敢招惹紫陽宗門人,得知沒有出手的機會,自然也就散了。”
杜少卿暗道有理,與二女商議半晌,在灰衣上揩了揩手,滿是遺憾出了青洛小鋪。
師徒倆頗有羞惱,相視一眼,視線飛快避開。
陸晚雪吶吶說了一句,飛快起身,回了閨房。
陸安晴步至院裏,閒立小園子旁,暗自思索:“這混賬,莫非真與方憐容有了瓜葛?紫陽館偌大的買賣,隨手漏一點好處……”
……。
杜少卿入了主街,混在雜亂的修士內,豎耳靜聽些隻言片語,還未到紫陽館,就拐進了那條清幽小巷。
一路行來,心神,並無異樣……
不幾,他慢悠悠步至那座青石堆砌的小院,沒有玉符進不得院門,傳音喚了幾句,院裏沒有絲毫迴應,腳下一擡,正要去探尋巷裏各處岔道的景緻。
耳邊,忽有語聲嗔道:“你這人,來妾身這裏躲清閒,怎又四處亂晃唉?”
杜少卿回頭看去,一道身影款款而來、花容似嗔似喜,忙殷勤迎了上前,“我不出門想些法子,尋些營生,如何與你籌齊聘禮?”
方憐容側身躲過伸來的手臂,顧自前行,笑盈盈道:“休在此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