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大門前,衙役將陸寬一行人攔下。
“混賬東西!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了,這位可是郭北縣新任縣令陸大人!”
“唉,不得無禮,這位差人也是在例行公務。”二當家笑呵呵地阻止了手下,一副禮賢下士的從容模樣,不得不說,還真有一番氣勢。
衙役顯然被唬住了:“您,您是新上任的縣令大人?”
“不錯。”二當家點點頭,“不知縣衙如今誰是主官,請讓他來見我。”
“好,好,您請稍候,小人這就去請縣丞林大人。”
沒等多久,就見林安成快步走了出來,拱手道:
“請問哪位是陸寬陸大人?”
“我就是。”二當家笑呵呵地上前,從懷中掏出任命狀,“這是任命狀,林大人可要檢查一下?”
“陸大人說笑了。”林安成沒有去接,“下官盼星星盼月亮才終於將您盼來了,這郭北縣可總算是有了主心骨啊!”
“哈哈,林大人過謙了,本官剛進城就聽說了‘林青天’的名號,可見這麼些日子,郭北縣還是多虧了林大人主持大局啊。”
“那都是百姓謬讚,陸大人快裏邊請。”林安成殷勤地將二當家迎入縣衙,隨後目光落在後面的陸寬臉上,停頓了片刻。
二當家頓時警覺,回頭道:
“林大人,怎麼了?”
林安成笑了笑:“沒什麼,只是陸大人您這位隨從看着有些面熟,不知如何稱呼?”
“這位是本官聘請的師爺,姓徐名平。怎麼,林大人認識?”
林安成搖了搖頭:“可能徐兄長得像林某的一位故交,呵呵,抱歉,抱歉。”
陸寬也連忙賠笑,眼珠子卻咕嚕咕嚕亂轉,似乎憋着什麼話想說,但目光瞥到身後緊緊盯着自己的兩個手扶刀柄的白匪,他又什麼也不敢說。
林安成也沒有糾纏這個話題,轉身便領着二當家進了縣衙。
“林大人,本官進城後聽說,本縣纔剛剛經歷了一場白匪之亂?”
“不錯,陸大人,不過,這一帶的白匪畢竟纔剛剛被朝廷剿過一次,光憑他們還沒有實力讓縣城亂成這幅模樣,主要還是因爲流民作亂。”
“流民?他們因何作亂?可是缺了糧食救濟?”
“對流民的救濟其實一直都未斷絕,所以他們作亂的原因,這個下官也有些疑惑,可能是受人蠱惑吧。”
二當家裝模作樣的點點頭,道:“嗯,不過,糧食確實是穩定局勢的關鍵,本縣糧倉如今可充裕?”
“陸大人放心,本縣目前並不缺糧,縣衙糧倉中也有充足的儲備。”
“哦?帶本官去看看。”
“大人一路辛苦,可要先行休息?”
“縣城纔剛剛遭逢大亂,本官如何能安心休息,林大人不必多言,帶路吧。”
“大人一心爲民,真是吾輩楷模!”林安成拍了個馬屁,隨即帶着一行人往糧倉而去。
到了縣衙糧倉,林安成便讓值守的衙役打開倉門。
望着裏面堆積如山的糧食,二當家等人都驚住了。
“林大人,這郭北縣可不是什麼產糧大縣吧?怎麼會有如此多的餘糧?”
“回稟陸大人,之前董家密謀造反被捕,家中存糧都充了公,所以纔會有如此多的餘糧。”
“董家謀反?”二當家皺了皺眉,“可有證據?”
“證據確鑿,而且當時內衛司的鄭都尉也在本縣,親自過問了此案。”
聽到內衛司的名號,二當家心中一緊,連忙問道:
林安成搖搖頭:“前夜縣衙大亂時,內衛司也損失慘重,當時鄭大人見情況危急,便先行離開,去請援兵了。”
二當家稍稍鬆了口氣:“這麼說鄭大人很快就將返回嘍?”
“不錯,應該就在兩三日內。”
“那本官就放心了。”二當家說着放心,卻暗自提醒自己,必須在內衛司的人返回之前離開。
看完糧倉,一行人又往回走。
林安成指着不遠處的監獄道:
“陸大人,這裏關押了不少前夜作亂的白匪,您要不要看一看?”
二當家面色不變,淡淡道:
“這些白匪都是林大人捉住的,自然是你的功勞,本官就不多過問了。”
“陸大人放心,下官一定辦好此事。”
“對了。”二當家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這些白匪的頭領是誰?可曾捉到?”
“是一個叫胡易的人,不過此人已經死在了前夜的暴亂中。”
“哦。”二當家點點頭,似乎對此毫不在意。
隨後,林安成又領着二當家在縣衙中逛了一圈,將郭北縣的事務都交代了一番。
整個過程中,二當家聽多說少,架子倒是拿捏住了。
臨近午時,林安成又熱情地將二當家等人請去了郭北縣最大的酒樓招待了一番。
酒足飯飽,賓客盡歡後,林安成又自告奮勇要幫二當家物色宅邸。
但二當家卻婉拒,說自己今後慢慢找,臨時先住客棧就行了。
林安成也不勉強,就此告辭離去。
二當家等人也找了家客棧住下。
關上門,一個白匪就急不可耐地說道:
“二當家,大當家真的死了?”
二當家沒有說話,面露悲傷之色。
房間裏的氣氛一時陷入了凝滯。
陸寬小心地縮在牆角,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這些白匪將氣撒到他頭上。
好在這些白匪懶得去理會他。
良久,二當家才嘆息一聲,道:
“大當家進城之前,便讓我帶着你們在北門外接應,可苦等一天一夜他還是沒出現後,我就猜到他可能遭遇不測了。
“哎,事已至此,悲傷也於事無補。我們現在應該做的,是儘量解救大牢中的兄弟們,並儘可能多地將糧食偷運回寨子裏。當然,這些事都要儘快完成,我們最晚後日天亮之前必須離開,否則若是遇到內衛司的人就麻煩了。”
“是,二當家。”
……
夜幕降臨。
縣衙糧倉靜悄悄的,只有兩個值夜的衙役在打着哈欠。
“什麼人?”一名衙役忽然驚醒,待看清來人的面孔後,又放鬆了下來,“您是白天剛陪同陸大人來過的吧?”
“兄弟好記性。我是陸大人家僕孫五,這會兒是奉大人之命要來取些糧食,可否行個方便。”
“可有文書?”
“自然有的。”孫五連忙將文書遞上。
兩個衙役接過文書,也沒細看,就對孫五笑道:
“孫先生您請自便。”
孫五向衙役拱了拱手,便帶着兩個白匪進了糧倉。
三人裝好了幾大袋糧食,又用推車裝好,便就此離開,一路往北。
夜深人靜,寬闊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車軲轆轉動的聲音。
孫五幾人埋頭前行,卻沒有注意到身後跟着兩個悄無聲息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