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唐卿給黃壽使了個眼色，黃壽和張樂的長隨緊緊的抱住張樂，防止張樂被人捉了去，畢竟張樂的孩子都好幾歲了，可不能當陳世美。
忽然，張桂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兩行淚水噴涌而出。
張唐卿也看到了張桂山的名字。
“第二百四十九名，益都張桂山。”
張唐卿感覺比自己中了貢士還高興，一把抱住張桂山，“爹爹，爹爹，你中了，你中了。”
張桂山就這麼呆呆的看着榜單一動不動，唯有眼中的熱淚表明他還活着。
過了好一會，張桂山才忽然擡起雙手，手舞足蹈，“我中了，我中了，哈哈，我中了。”
張桂山彷彿沒看到張唐卿一般，只顧自己手舞足蹈。
有年齡大的人搖搖頭說道：“每年都要瘋一兩個。”
有人鄙視着說道：“不就是最後一名嗎？有什麼好高興的？”
“哈哈，你連最後一名都不如，很可能在桂山之後。”
“就是，人家要是問你中了沒？你就說名落桂山，張桂山是最後一名，你就差一名，哈哈。”
張桂山的表現，妥妥的一幅范進中舉的活現場。
“爹爹，冷靜，冷靜。”
張桂山彷彿沒聽到兒子的呼喊。
張唐卿很想給張桂山一巴掌，奈何兒子要是敢當衆打父親，一個不孝的罪名跑不了。
張唐卿把柳永拉過來，對柳永說道：“景莊，打我爹爹一巴掌。”
“胡鬧，哪有兒子讓人打父親的道理？你父親只是高興過頭了，一會就好。”
身邊一個人說道：“有的一會就好，有的再也好不了了。哎。”
張唐卿急不可耐的說道：“聽我的，打他一巴掌，家父被喜悅衝擊心智，短時期尚沒問題，如果時間長了，最是傷神，那就晚了，快點。”
柳永擼了擼袖子，“咱說好了，這可是你讓我打的。”
“不怪你，快點吧。”
柳永伸出瘦弱的手，輕輕一巴掌拍在了張桂山臉上。
但張桂山毫無反應，依然手舞足蹈，如果不是旁邊的李文進等人拉着他，估計他都有奔跑起來的架勢。
張唐卿見柳永這個弱雞相，隨手拉過一個明顯是富貴人家管家的人，“打我父親一巴掌，十貫錢。”
“小人不差錢。”
“一百貫，張唐卿欠你一個人情。”
管家一聽，二話不說，掄起袖子就給了張桂山一巴掌。
這一巴掌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聲音之響，冠絕古今，以至於正在貼倒數第二榜的官吏都停下張貼動作，回頭向這邊看過來。
張桂山結結實實的捱了一巴掌，一下停下了手舞足蹈，雙目變得無神。
隨即，張桂山的眼神，慢慢有了絲絲神采，“唐卿，我中了？”
張唐卿一屁股坐到地上，太嚇人了，要不是上學時看過范進中舉，還真不知道怎麼處置這種因狂喜而致瘋的情況。
“爹爹，你中了。”
張桂山忽然抱着張唐卿呼呼大哭起來，“唐卿，爹爹中了，爹爹中了，爹爹啊，娘啊，兒子中了。”
忽然，李然林大吼道：“我中了，第一百八十名。”
張唐卿顧不上其他，不停的安慰張桂山，讓張桂山把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出來。
而石介等人，在第二榜上還沒有名字，有點着急了。
現在就等第一榜。
最後一榜終於張貼出來了。
“第一名，益都張唐卿。”
“第二名，開封王拱辰。”
“第三名，眉山孫忭。”
“第四名，永新劉沆”
“第五名，廬陵歐陽修”
“第六名，崇安柳永。”
……
“第十名，益都李文進。”
“第十一名，仙遊蔡襄。”
往下，蘇洵、石介、唐介分別得到了第五十名，六十名和六十一名的成績。
張桂山聽到會元張唐卿，使勁坐起來，張着脖子往牆上看，當看到張唐卿三個字時，翻了個白眼，暈了過去。
“黃壽，黃壽，快喚馬車，去請錢先生。”
歐陽修等人顧不得慶祝中舉，紛紛過來搭把手，佔據了第一榜十分之一的人，跑了，讓本來打算榜下捉婿的人一頭霧水。
自從前年的災民安置事結束後，錢乙一直沒離開開封，而是天天鑽到太醫院，和一羣太醫一起鑽研災民防疫技術。
雖然錢乙沒有任何官身，但醫院的人沒有一個人敢冒脾氣，在當世，錢乙的名氣太大了，只是官家救命恩人這一個頭銜，就讓這幫太醫畢恭畢敬。
錢乙本來正在重新修改醫案，聽說張桂山的事情後，隨手招了一個太醫過來，“你去張唐卿家裏看看，不是多大個事。”
太醫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是，請錢先生稍等。”
張桂山被人擡回家，何歡直接嚇傻了，除了嚎啕大哭以外，別無他法。
王柔皺了皺眉頭，大吼一聲，“哭什麼哭？老爺好好的，只是高興的暈過去了而已。”
何歡不怕周彩蓮，畢竟自小和周彩蓮一起長大，但她怕王柔。
別看平時王柔輕聲細語的說話，見了周彩蓮畢恭畢敬，真當婆婆對待，但周彩蓮曾經跟何歡說過，王柔性格極強，外柔內剛。
張唐卿把張桂山的棉服解開，讓張桂山能自然通順的呼吸，又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讓新鮮空氣流通起來。
“何姨娘，你掐一下父親的人中。”
何歡除了哭，已經六神無主，王柔拿着何歡的手指頭，掐了一下張桂山的人中，張桂山毫無反應。
“柔兒，去抱進安他們過來。”
張進安被奶媽抱過來，咿咿呀呀的幾聲喊，張桂山悠悠轉醒。
張桂山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唐卿，你是會元？”
張唐卿終於鬆了口氣，“對，你兒子是會元。”
張桂山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笑着笑着，變成了哭聲。
張唐卿示意王柔等人出去。
而此時的王柔，已經呆住了，“官人，你是會元？”
張唐卿拉住王柔的手說道：“對，你先帶着他們出去，我陪父親待一會。”
王柔已經高興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