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昏暗的牢房裏,只有微微的燭光影影綽綽。

    黑衣人狼狽的撲倒在地上,冰冷的地面讓他一直保持着清醒,就連想昏過去都不能。

    “說吧,究竟是誰派你來的?”

    牢房門前,季昀神色淡淡的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的看着黑衣人。

    此時的電腦裏除了他之外,還有想要早點知道真相的寧怡和寧澤,甚至連沈歡也跟着進來了。

    黑衣人擡了擡頭,示意自己的下顎關節還沒被合上。

    “我都忘了你好像被人卸了下顎。”季昀冷笑了一聲。

    就在黑衣人以爲季昀會來幫他恢復下顎的時候,對方卻讓人扔了一套紙筆在他面前。

    “既然你不能說話,就寫出來吧。”

    黑衣人當即對他怒目而視,他現在這個樣子要怎麼寫?

    季昀好似看出了他眼中的憤怒:“既然你不願意寫,那我就只好打到你願意了。”

    黑衣人驟然一驚,他沒想到季昀既然這麼不在乎自己的證詞,難道他就不想知道是誰在背後要害寧王妃嗎?

    季昀緩緩的站了起來,視線雖然落在黑衣人身上,但話卻是對旁人說的:“明天一早就放出消息黑衣人已經招供了,然後再派一些人出去混淆視線,假裝我們在追捕黑衣人的同夥。”

    季昀緩緩的勾起了脣:“一個黑衣人不肯交代,我們就多把幾個黑衣人關在這裏,總會有人肯說的。”

    黑衣人沒想到季昀想出的竟然是這樣的辦法。

    如果那幕後之人真的以爲自己背叛了他們……

    那些手段讓他光是想着就不寒而慄,渾身猛烈的顫動。

    看到他的動靜,季昀故作驚訝:“你這是想說了?”

    黑衣人忙不迭的點頭,如果不是他被那些侍衛喂下了的軟骨散,他早就站起來向季昀求饒了。

    季昀又緩緩的坐了下去:“說吧。”

    黑衣人艱難的擡起手,拿着筆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名字。

    福寧郡主。

    季昀看了他寫出的供詞,似笑非笑的問:“你是福寧郡主的侍衛?”

    黑衣人點了點頭。

    一旁寧怡的眉頭已經深深的皺了起來,雖然福寧郡主一直和她過不去,可她卻並不相信福寧郡主有能力在這個結骨眼上收買寧王府的人。

    她不可能是兇手。

    顯然季昀也不相信黑衣人的供詞,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究竟是你太蠢,還是你把我們看得太蠢?”

    他手指微動,那一張薄薄的紙就這麼輕飄飄的落在黑衣人的臉旁。

    “既然你不願意說真話,那留着你也沒什麼用了。”季昀冷冷的說了一句,起身就往牢房外走。

    黑衣人始終保持姿勢癱在地上,他微微低着頭,讓人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

    季昀是真的不打算再審下去了,他示意寧怡等人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又停住了腳步:“對了,既然你不願意說實話,我也就沒必要想辦法幫你保住家人了,只要明天那個消息傳出去,你的家人恐怕凶多吉少。”

    說完他再也不看黑衣人的表情,帶着寧怡走了出去。

    “你怎麼知道他還有家人?”

    寧怡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他剛剛分明是作出了承諾,只要黑衣人願意交代出幕後兇手,他就會保黑衣人的家人平安。

    “像他這種亡命之徒,一看就不是死士。能夠讓他罔顧自己的性命,還要保護的除了家人,還有什麼?”

    季昀審訊經驗豐富自然,對這些事情也看得多了。

    寧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既然他鐵了心,要保護自己的家人,如果不願意交代怎麼辦?”

    季昀停住了腳步,目光幽深的看向寧怡:“如果到最後他仍舊不肯交代的話,我會按照我所說的放出消息。”

    寧怡頓時愣住,她知道季昀的意思。

    一旦他真的放出這個消息,只怕黑衣人的家人就保不住了。

    半刻鐘之後,季昀的貼身侍衛拿着一張供詞走了出來:“果然不出主上所料,對方最終還是交代了。”

    聽到侍衛的話,寧怡忽然擡起了頭。

    她注意到了一個以前從未注意過的細節,幾乎季昀所有的侍衛,都從未尊稱他爲將軍過,而是一直稱呼他爲主上。

    這樣的稱呼雖然不罕見,卻隱隱有些奇怪。

    “你在想什麼?”

    季昀將紙上的證詞全部看了一遍,露出幾分瞭然來。

    寧怡趕緊搖了搖頭,將心中的狐疑甩了出去。

    這個稱呼應該也不算多麼特別,也許是自己想多了。

    見她並不打算說,季昀沒有追問,而是將證詞遞給了她。

    “鄭貴妃?”

    一個完全出乎了寧怡意料的名字寫在證詞上,讓她半天沒回過神來。

    一旁的寧澤也皺起了眉頭:“這證詞可靠嗎?”

    不怪寧怡等人喫驚,而是這個幕後之人實在太令人詫異。

    在皇上的後宮之中,如果說皇后娘娘是最有權力的人,那麼這個鄭貴妃就是最有影響力的人。

    她的影響力並不在後宮,而是在皇上身上。

    原因無他,只因爲她曾經是璟帝的救命恩人。

    據說當時鄭貴妃還只是個才人,她頗得皇上的喜愛,便有了機會陪着皇上一起出去避暑。

    就在去避暑的路上,幾個前朝想要復辟的刺客埋伏在了官道上,情況十分危險。

    是鄭貴妃捨身替皇上擋下了致命一刀,才救下了他的性命。

    那一刀十分兇險,據太醫說,只要再偏一點點,鄭貴妃就會當場沒命。

    那時皇上召集了太醫院所有的太醫並在天下廣招大夫,只爲救下鄭貴妃的性命。

    好在鄭貴妃命不該絕,竟然真的被皇上給救了下來。

    感念鄭貴妃的恩情,皇上當場封她爲貴妃,連升了不知道多少級。

    若是一般的妃子得到這樣的際遇,定然會在宮中囂張起來。

    可偏偏鄭貴妃反其道而行。

    她一直對皇上說,是因爲上天的闢佑才讓她救下了皇上並且化險爲夷。

    所以她願意從此喫齋唸佛爲皇上祈福,只求皇上能夠平平安安的。

    她這麼一干就是整整十六年。

    這十六年裏她深居簡出,如果不是中途生下了二皇子的話,只怕大家都會忘了她的存在。

    “寧王府從未和鄭貴妃有過牽扯,她怎麼可能把主意打到母妃的身上?”

    寧怡和寧澤都緊緊皺着眉頭。

    可按道理在這種情況下,那黑衣人應該不會說謊纔是。

    “就算真的是鄭貴妃,她也不可能親自去找這黑衣人,那些黑衣人怎麼知道就是她呢?”

    寧怡越想越覺得奇怪,這個幕後黑手的人選實在太出乎意料了。

    季昀也皺了皺眉頭,事實上如果不是黑衣人提起鄭貴妃的名字,他們大概都要忘記深宮裏還有這麼一位貴妃了。

    二皇子最近雖然風頭很盛,可偏偏他背後的母妃卻十分低調。

    現在看起來確實有些奇怪。

    “究竟是與不是,我們不必急着下定論。”

    季昀指了指證詞上的幾個名字:“除了鄭貴妃之外,黑衣人還交代了府內幾個同夥的名字,我們不妨都抓過來一一審問。”

    寧怡這才接着那份證詞看了下去,然而她越看越是心驚。

    黑人提供的名單不長,也就三個人。

    可這三個人,偏偏都是在寧王府幹了十幾年的奴僕,甚至還全都是家生子。

    相較於其他賣身的奴僕,家生子應該是最讓人放心的一類了。

    如果這些名單是真的,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很快,寧怡就以照顧王妃爲藉口,讓人將三個家生子帶了過來。

    爲了讓掩人耳目,她甚至還多叫了其他幾個在府中呆的時間較長的下人。

    幾個下人都以爲是得到了主人的信任,纔會爲他們安排照顧王妃的活。

    可一進門看到,季昀等人沉着的臉色,頓時明白了過來。

    這個樣子可不像是好事。

    “你們應該都知道,今日王妃難產,乃是有人從中動了手腳。”

    寧怡開門見山的說了出來。

    幾個下人皆是嚇得雙腿一軟,當即跪在了地上:“郡主息怒,奴婢們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呀!”

    季昀坐在一旁,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們,似乎想從他們身上看出什麼端倪來。

    寧怡還沒來得及說話,季昀卻忽然動作,捏住了其中一個人的下巴。

    寧怡也是一驚,因爲他捏住的那個人正是三人之中的一個。

    沈歡也似乎明白了什麼,飛快上前卸了另外兩個人的下巴。

    雖然季昀發現的很早,可還是晚了一步,只見那個下人嘴角流下一絲黑血,身子軟軟的倒在一旁。

    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剩下兩人因爲沈歡動作快,且他們並沒有反應過來,倒是保住了性命。

    沈歡皺着眉頭從他們的牙齒裏掏出了一顆白色的藥丸。

    “是見血封喉的毒藥。”

    沈歡雖然不懂藥理,可在邊疆這種東西見得也不少,很快就認了出來。

    寧怡的眉頭深深皺起,想必那第一個人是發現了不對勁之處,才當即立斷的咬破了牙齒中的毒藥。

    他這麼一死,倒是讓黑衣人的證詞多出了幾分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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