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沈青山冷哼一聲:“爲父得到消息之時,早就給雍王府去了信,那邊可沒有說什麼。”

    “你自己做的好事,還想賴到雍親王頭上?”

    說到這裏,實際上沈青山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若是此事當真是和雍親王有關,那麼,只要想法子讓雍親王認下,不失爲一件美事。

    就像是沛兒和太子在青樓之事一般。

    可是偏偏這個蠢貨連這點事情都做不明白!

    如今,若是留下她,恐怕只會讓沈家蒙羞!

    沈沛兒脣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卻偏偏做出一臉悲苦之色來。

    “我知道姐姐平日裏就看不上我,姐姐,若想要報復我也就罷了,可是你這般行徑,是把沈家推到火坑裏啊!”

    吃了這麼多次虧,竟然還學不乖。

    沈渺渺挺直脊背,冷眼看着這一家人表演。

    “你既然說到此處,那我倒也是想要問問爹爹。”

    “你今日發這一通邪火也不過只是爲了這個話本而已,如此子虛烏有之事,爹爹竟然就當真了?”

    見沈青山滿面怒容摻雜着不屑,彷彿看她這個女兒一眼都覺得髒,沈渺渺氣得快要笑出來。

    “那她呢?”

    沈渺渺直直指向沈沛兒:“大庭廣衆之下,青天白日在青樓和太子殿下行苟且之事!白日宣.淫!”

    “難道就不是在給沈家抹黑?難道就不是無媒苟合?父親那時爲何不請家法?!”

    “混賬東西!”沈青山猛地站起,“你妹妹如今是準太子妃,你又如何與他比得!”

    “愚不可及!”

    說到底,不過是利益爲先罷了,還找那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所以父親是覺得我沒有給自己掙到一個名分,覺得虧了嗎?”

    沈渺渺分毫不讓,直直的逼視,“也是,賣女求榮的甜頭這麼好,少了我這一個確實很虧。”

    這話說的實在過於露骨,沈青山惱羞成怒,大掌揚起,“孽畜!不知死活的混賬東西!”

    若是從前的沈渺渺,只怕這會兒早已嚇得兩股戰戰不停地磕頭認錯。

    可是,她不是沈渺渺!

    “啪!”

    “砰砰砰!”

    沈渺渺閃身一避,沈青山一掌落空,旁邊的博古架被劈得粉碎。

    這一巴掌,竟然沒有絲毫留情!

    沈渺渺眸子一暗,順勢狠狠補上一腳,直讓沈青山後退數步,直直的撞上李氏,打翻一片東西。

    “老爺!你沒事吧!”

    李氏被掉落的花瓶茶具砸了個滿頭滿臉,顧不得疼,連忙把沈青山扶起來。

    “你……咳咳咳!”

    沈青山猛然一陣咳嗽,等到停下之時,脣上就有了污血。

    沈渺渺脣角微勾卻滿眼戾氣:“都說了,年紀大了,少生氣,對身體不好。”

    “這不,一大把年紀的老將了,還打不過一個弱質女流。”

    這話實在是殺人誅心,沈青山喘着粗氣,第一次清楚的認識到,從前被自己攥在手心的女兒,此時已經不受控制了。

    甚至於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她早就成了一匹則人而噬的兇獸!

    “來人!來人!開祠堂!”

    沈青山緊緊的抓着李氏的手臂直起身子:“竟然敢對我動手,反了天了!”

    “開祠堂!請家法!我要把她逐出家門!”

    既然是兇獸,那麼離得遠點,方爲上策。

    沈渺渺眉眼間的笑意,這才真切了幾分,今天來來回回折騰了這麼久,終於有個好消息了。

    “既然要開祠堂,請家法,那也得請上宗族族老作爲見證的纔好。”沈渺渺輕笑一聲:“否則恐怕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父親行事專斷呢。”

    “你別叫我父親!我沒你這個女兒!”

    沈青山現在只要一看到自己這個大女兒,就覺得腦子疼得厲害。

    “去,請三叔來!”

    李氏此刻卻面露難色,“這……都說家醜不可外揚,不然還是算了吧?”

    “別啊。”

    沈渺渺瞥了一眼李氏,似笑非笑:“有些事情還是得在族老面前說清楚比較好。”

    “玲瓏,去請!”

    說來倒也巧,當時李氏爲了彰顯自己賢良淑德,特意將沈三叔接到京城就近安置了個院子。

    沈三叔早年從軍,立下了血海功勞,家中幾個兒子大都戰死沙場,對於沈青山,也有照看提攜之恩。

    在宗族之中,也算是德高望重之輩。

    最重要的是他自己沒有兒女子孫,也就不會偏袒任何人。

    玲瓏雖然擔心,行事卻也乾淨利落,不一會兒,沈三叔就到了。

    沈青山面露哀慼不忍之色,與方纔的雷霆暴露大相徑庭:“三叔,渺渺這孩子,實在是不堪造就。”

    “這些污穢之語,都是外人這麼說的她。”

    說着,又做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慈父面孔,“渺渺,就算你一事無成又如何?何必走那等腌臢路子進書院呢?”

    “書院山長,可是都能做你祖父了啊!”

    【嗷汪汪汪!狗東西!瞎說!就知道演戲!虛僞!宿主有你這個爹真是倒了血黴!】

    茶杯犬氣得不會說話,一個勁兒的撕咬沈青山的發冠。

    沈三叔鬚髮花白,大致看了幾眼話本,又細細打量了一番沈青山等人,這纔看向沈渺渺。

    “渺姐兒,這書上說的事情,當真是你嗎?”

    沈渺渺早就準備好了,演戲誰不會呢?

    “三叔公……我與您相見不過寥寥數面,您卻也知道此事得要分個是非黑白。”

    沈渺渺眼睛一眨,再一擡眼,就是滿臉淚花:“可是方纔,沈將軍不分青紅皁白就給我定了罪名!這罪我不認!”

    “孽障!”

    沈青山見她這般模樣,“方纔你可還打我一掌!現在裝什麼無辜!”

    “沈將軍!”沈渺渺滿臉不可置信,殷殷切切的望着沈三叔:“三叔公,我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打得過常年行軍打仗的父親?”

    說着,又搖了搖頭,輕聲垂淚:“罷了,罷了,父親當真是聽信讒言,不想要我這女兒了……”

    這沈渺渺,竟然還學會了人前人後兩幅面孔!

    李氏咬牙,“渺渺,你若是說自己冤枉,不如咱們找個宮中女醫看看?”

    “若是假的……”

    真要找了人看那還了得?

    若是探得喜脈,肚子裏的寶寶定會慘遭毒手!

    就算僥倖留存,日後恐怕也會被人指指點點!

    “李氏!”沈渺渺猛然轉身盯着她,寒聲道:“我說我從未做過,你們不信,偏偏非要醫師驗身。”

    “你們可曾爲我想過,若是有此一驗,日後我該如何做人?!”

    “說到這,二妹之前也說在青樓之中只是發乎情止乎禮,我也不信,不如請宮中女醫也來驗看如何?”

    律例有言,皇家之婦,必爲貞潔。

    當時青樓裏可是已經成事兒了,但是沈沛兒必定不敢明言告知,宮裏估計也不清楚。

    若是宮中女醫驗身,那沈沛兒太子妃之位必然不保!

    “好了!現在是在說驅逐於你的事!”

    沈青山冷聲打斷這話題,轉頭又看向沈三叔:“三叔,你也看到了,這丫頭實在是悖逆不堪。”

    “我沈家,容不下她了。”

    沈三叔也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劍拔弩張的模樣,心知沒有挽回餘地。

    “既然如此,那老夫姑且就做個見證吧。”

    “請族譜!”

    事情將成,只要將沈渺渺驅逐,那麼沈沛兒就會是輔國將軍唯一的女兒!

    李氏母女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展開,就被沈渺渺冷聲打斷。

    “慢着!你們莫不是忘了什麼事兒?”

    沈渺渺直起身子,神色冷漠:“既然要我從族譜之中除名,那我母親的嫁妝呢?”

    “嫁妝?”

    李氏聽這話一下就炸了:“你娘死了多少年了?我們將軍府養了你多久?還有什麼嫁妝!”

    “我是沈家女兒,沈家養我難道不應該嗎?”

    “當初沈將軍和我母親結識於微時,後來,母親認祖歸宗,外祖爲了補償母親,特意補送嫁妝。”

    “整整一百二十八臺嫁妝滿滿當當!扁擔都是彎了的!”

    沈渺渺轉頭看向沈三叔,“另外,還有些房產地契,三叔公,你是老人家,必定清楚,對嗎?”

    沈青山一聽她提到生母,面上神色越發不好看。

    此刻此景,所有人都只知道它是輔國公將軍,可是那個早已黃土枯骨的女人,卻見證了他一路以來最陰暗的時刻。

    沈三叔略微一頓,這事兒想要忘記也難,清貴之家迎回走失多年的嫡女千金,當年補送的嫁妝可是全城共睹。

    “當年元夫人確實留存了許多嫁妝,除了那一百二十八臺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還有京城裏的鋪子以外,更有許多珍奇花草。”

    說着沈三叔靜靜的看向沈青山:“小山,你既然要把沈渺渺除名,那麼,這些嫁妝按照律例,也該是沈渺渺的。”

    沈青山從來就是個只管打仗,不通庶物的,此刻冷着一張臉。

    “李氏,去,把當年的嫁妝單子拿出來,這些東西留着也是晦氣!”

    晦氣?

    沈渺渺眸色一深,此時覺得晦氣,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得發愁了吧。

    “老……老爺,”李氏嚥了嚥唾沫,顫聲道:“那些嫁妝……沒,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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