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疤爺竟然還是個人物,梧桐渡城主?也算好膽色!”
容鈺驟然冷聲開口:“還沒有處理完?”
“公子恕罪!”劍一垂手肅立,轉身對着外頭做了個手勢,頓時,慘叫之聲越發響亮了些。
疤爺臉色一變,驚慌地看着衆人,一個勁的往後退。
這人到底是誰!竟然能夠指使劍宗之人!
沈渺渺對此看的分明,疤爺看上去是個有年歲的綠林好漢,卻嚇成如此模樣,可見劍宗勢力之廣。
此處茨鄰邊境,手裏有這麼一支隊伍,不管是戰時還是平日,若想有所謀劃,必定輕而易舉!
“當初與樊國初交好,我不放心,就讓軍中因傷退下的老兵在邊境活躍,打探情報。”
容鈺看着劍一略微笑了笑,“十幾年間,陸續增長了不少人,常做好事,也有了些名聲。”
躲在一邊的疤爺大氣不敢出,好事?名聲?這話也虧說的出口!
且說劍宗剛立,有一寨子不知死活前去挑釁,結果一夜過後,那寨子蕩然無存!
是沒有一點存在的痕跡,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自那時起,劍宗二字,在邊境聲名鵲起,無人願意招惹。
劍一拱手作揖,挺拔如竹的脊背彎下,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渺渺,將此女子模樣記在心間。
王爺平日對人不假辭色,更何況親近女子,這位姑娘不一般,自得好生對待。
容鈺垂着眸子,眼皮也不擡,沈渺渺撣了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一派悠然。
若是到這個時候,石頭三人都沒反應過來,就白瞎了行走江湖。
“幾位……”
石頭想起自己之前的冒犯,咬了咬牙走上來,“今日之事,多謝幾位相助,之前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勿要責怪!”
說着又解下腰間錢袋,頓了頓,又幹脆利落的把自己身上的錢財都放下。
“只求幾位心胸寬仁,莫要與我們計較!”
二虎子掙扎着露出腦袋,“你們別爲難兩位哥哥!是我自己想要娶媳婦!”
說着猛地捂着眼睛哼唧起來,“你,你殺了我吧!我爲兩個哥哥賠罪!”
分明是豆大點兒的小屁孩,卻把胸膛拍得砰砰作響,心眼兒是個好的。
“好一個敢做敢當的男子漢。”
沈渺渺被逗笑了,“那你就在邊上等着吧,咱們想想怎麼來處理你們。”
容鈺冷冷的撇了一眼二虎子,薄脣微抿。
“劍一,你來說。”
朝廷如今面上和平,實際上骨子裏都快要爛透了,有人邊境蓄養匪徒收刮民脂民膏,自然有人用自己的手段守護一方安寧。
今日出現的劍宗,平日裏除了江湖事宜,專司邊境情報。
其中人員,多是因傷退役的軍中好手,普通山匪又或是江湖中人,自然只有被碾壓的份兒。
自然而然,對於這一片的山匪知之甚詳。
“剛纔疤臉那一羣是成家寨的,平日壓迫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供梧桐渡城主享用,自己也撈些油水。”
劍一說起來,帶了幾分厭惡之色:“平日裏打家劫舍,殺人放火,擄獲良家女子,無惡不作。”
“官匪勾結,隱約牽扯京中之事,劍宗恐壞公子大事,並未橫加干涉。”
說到這裏,劍一猛地單膝跪地:“劍一護衛不力,請公子責罰!”
容鈺眸色深深的看了一眼劍一,想起方纔疤爺一行人的模樣,聲音微冷。
“既然知錯,那就得改。”
劍一屏息凝神,主子生氣了,雖未罰他,可他自己卻不能懈怠!
從前土匪騷擾邊民也並非沒有過,主子也不過是叫自己注意着些,莫要讓他們禍害狠了。
可是今兒這麼一遭,看着有想清剿的意思。
而被牢牢護在一邊的沈渺渺,心中微微詫異。
【劍宗這把刀看似不起眼,卻鋒利。屠龍時圍合或作刀尖用……】
虛擬茶杯犬聽着外面的慘叫聲,那一雙圓溜溜的眸子裏滿是滿意之色。
【這男人,有點配得上她家主子了!】
不多時,外面的聲音停了下來。
剛纔還威風凜凜的疤爺,此刻癱軟在牆角像一團泥,分明身上並無傷痕,可卻神色恍惚。
劍一渾身上下氣勢一變,全然沒有方纔面對容鈺的恭敬謹慎。
“疤爺是吧?”劍一蹲下身子,冷笑一聲,猛地攥住他衣領拖行至容鈺跟前,垂手立在一旁。
“我……我錯了爺!是我有眼不識泰山!”疤爺痛哭流涕,滿臉諂媚,“我上有老母下有幼兒,請爺饒我一條性命吧!”
容鈺無動於衷,冷笑一聲,“咱們都是市井小民,聽說了成家寨的威名。”
“想去投奔一二,疤爺帶路吧?”
哪家市井小民有如此勢力!
疤爺擡眼望去,只見一直並未說話的柳風衝着他露出個人畜無害的笑來,卻讓他硬生生的打了個機靈。
只覺脖子上的頭就不是自己的。。
“我去!我帶你們去!”
“這纔對嘛。”
柳風吊兒郎當的挑眉一笑,順手從懷裏掏出個小瓶:“來嚐嚐這東西,效果可好了。”
疤爺臉色一苦,方纔他打着把人騙到自己地盤再抓起來的主意,卻不想一下就被看穿了。
剛想說話,卻見容鈺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是是是……謝爺的賞……”
藥丸入肚,確實甜如蜜糖,可疤爺卻越發戰戰兢兢。
成家寨位於梧桐渡城外一處險峯,妙就妙在,這險峯看着偏僻,實際上背面山坡剛好在梧桐渡與京城連通的必要管道之上,寨子依山而建,從下而上仰望,看着也甚爲壯觀。
只是山腳下人跡罕至,往山上走不到一柱香時間,就看到幾個跨馬橫刀的彪形式爲守在小路之間。
“哥幾個辛苦了……”
疤爺一臉笑意迎上去,“大當家的在寨子裏嗎?”
守衛下意識的看向疤爺身後一羣人,咧了咧嘴:“喲,出去一趟,帶回這麼多人吶?瞧瞧還有個小美人呢!”
話雖如此說,卻目光銳利的看向石頭三人,顯然並不信任。
“嗐。”疤爺撇了撇嘴:“這小美人就是投名狀,這幾個終於是開了眼了,想着來投奔咱們呢。”
說着又狠狠的推了一把石頭:“說話呢,啞巴了嗎?”
石頭臉上盡是唯唯諾諾模樣,收斂眸中心緒,不住點頭賠笑。
“是,小的之前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寨子裏的各位爺。”
這是他們之前商量好的,石頭三人假裝投誠,容鈺一行人就裝作投名狀。
大概是之前很有些恩怨,守衛上下打量了一些人許久,又狠狠盤查一番,這才放行。
“想不到疤爺還有幾把刷子!”
守衛朗聲一笑:“進去吧!大當家的就在寨子裏呢!”
“是是是,多謝兄弟,多謝……”疤爺陪着笑,把人一路領到山中去。
只見這山中小路縱橫,草木極深,若是外人進去,輕易找不到入口。
再走幾步,偶然能夠聽聞犬吠之聲,卻也並不是尋常村落之間的家犬,而是站起來有一人高的大獒犬。
越往裏走,人就越多,路過的人無不上下打量一行人,就算是大名鼎鼎的疤爺,這會兒也得時不時的陪個笑臉。
走了整整半個時辰,方纔看見一個矗立在山頂之上的大宅,外面沒有任何守衛,可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繞道而行。
“這就是了。”
疤爺強撐着扯出一抹笑來:“咱們在這兒等着老大召見。”
沈渺渺見他目光似有似無的看向自己,眉間一挑:“怎麼?疤爺有話要說?”
“不敢不敢……”疤爺連連擺手:“只是姑娘容色姝麗,待會兒咱們大當家的恐怕……”
“若是他有本事,只管來就是。”沈渺渺似笑非笑的看向他臂膀的傷口:“只要有那個命!”
疤爺背後驚出了一身冷汗,垂手而立,莫不做聲。
秋日太陽照在身上暖意濃濃,沈渺渺眉目輕垂,不知過了多久,遠遠的傳來一陣戲呷之聲。
“大當家的起來了,進去吧。”
說話的人一身青衣,腳步輕盈穩重,一看就是一把好手。
疤爺衝着那人作揖:“多謝二當家!”
二當家眼神看着沈渺渺,眉頭微蹙,“你又是去哪禍害來的人?”
“不是說過,來路不明的女人少往大當家跟前送?”
沈渺渺心間一動,這二當家的,似乎有點骨骼清奇呀。
二當家看着城府可比某些人深多了,卻險些在大當家院子裏當了通傳小廝,由此可見,這成家寨也並非鐵桶一個。
反觀疤爺,卻能夠暢通無阻一路行至大當家院中,由此可見,這疤爺應當屬於心腹一類。
“這哪兒算是禍害呀?”疤爺舔着臉賠笑:“就是想來孝敬大當家的,那小的就帶人進去了啊。”
二當家目光沉沉,轉身離去,一行人又走過一片隱蔽迴廊,這纔看到傳說中的大當家。
“小美人,跟着我,可不比你那個窩囊男人快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