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的這話,真是實在得很。

    若是打仗,他們家的戰馬必定更爲緊俏,穩賺不賠。

    若是不打仗,朝廷也會時時備着戰馬,總也不會短了銀子。

    “馬老弟,”金玄咧了咧嘴,皮笑肉不笑:“你是喫皇糧的,祖上又有功勳,咱們這些人根底兒弱的很,實在做不到像你那樣不動如山。”

    楊毅早早料到了木家和馬家的事兒,此刻,雖然心中鬱結,面上倒喜怒不顯。

    馬家也就罷了,木家這就是明擺着與他們爲敵。

    那他們倒也要看看,戰亂過後,木家還受不受得住三家蠶食!

    “咱們在這兒說什麼呢?陛下爲君,我們爲臣,打不打仗這事兒,還得看宮裏頭和星利國的商量。”

    衛澤猛然間也反應過來,輕笑一聲:“可不是呢,咱們就不在這鹹喫蘿蔔淡操心了,大家都回去等消息吧。”

    “大不了,真要打仗,也等打完之後再說吧!”

    木崇安看着人一個個走出包間,猛地揮手砸了杯子。

    看宮中和星利國的商議?

    宮裏的決定有個屁用!

    藥材生意幾乎被五大家壟斷,通往星利國的陸路水路也控制在世家手中。

    換句話來說,就算是皇宮同意提供藥材,木家單獨供應,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而且還不一定運得過去!

    今天沒有談攏,戰亂一事,恐怕攔不下來了。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沈渺渺正在軍營喝安胎藥。

    【這些人真是爲了賺錢,無所不用其極,都不顧老百姓的死活了嗎?】

    茶杯犬在她腳邊嗚嗚的叫,氣的毛都炸了起來。

    【古人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可君子太少了。】

    沈渺渺嘆了一口氣,這才擡起頭來,看向木崇安。

    “多謝木家主,據理力爭。”

    “若是真要打仗,我總得要逼着四大家也出些血。”

    沈渺渺冷冷一笑,臉上戾氣一閃而過:“平白無故撿便宜的事兒哪有那麼多呢?”

    幾日時間一晃而過,驛館中,星利國使臣姜茂維看着離開的四人,冷笑一聲。

    “樊國掌握在這一羣人手中,不如讓給我來得好。”

    緊接着,大街上的榜單之前又熙熙攘攘,圍了一羣人。

    等到看清了,驚訝怔愣之後,立馬又快跑散去。

    “我的天爺!這怎麼真的要打仗了?”

    消息像是瘟疫一樣快速傳開,喚起每個人藏在心底的怯懦恐懼。

    有人囤積糧食,躲在家中,有人收拾細軟,投奔他國。

    而沈渺渺,到了樊國這麼久,頭一次正兒八經的收到了四大家的請柬。

    晨光微曦,沈渺渺起了個大早,梳了朝雲髻,帶了絞絲赤金東珠步搖,身着七色八幅間色裙,凌厲美豔當中又帶着一股子端莊。

    迎着晨光走出,容鈺上前一步,“今日當真好看。”

    沈渺渺細細描畫的眉眼微微一彎:“去赴鴻門宴,自然不能失了氣勢。”

    兩方會面選在了城郊觀景閣,地勢寬闊,景好,人少,樹少,不易埋伏。

    “沈國師。”

    衛澤滿面笑意的迎上去,一身讀書人的清俊之氣:“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樊國人傑地靈,自是好的。”沈渺渺微笑頷首,直入正題:“此次相約,是有什麼事?”

    楊毅也是一副笑臉,“國師當真是玲瓏水晶心腸,這不是要打仗了嗎?”

    “聽聞沈國師之前招兵買馬,手裏很是有許多英雄豪傑,星利國是出了名的兵強馬壯,這事兒還得仰慕國師。”

    沈渺渺面色不變,心中微微一沉。

    容鈺不着痕跡的上前一步,“那些兵士,是我在管理。”

    見幾人都朝着自己看過來,容鈺只微微一笑:“這徵兵纔沒多久,都是一羣散兵遊勇,當不得打任。”

    星利國到底是真出兵還是假出兵,他們如今可不知曉。

    但顯而易見的是,若是走沈渺渺的勢力打頭陣,恐怕面對的就不只是星利國的攻勢。

    “兄弟說的是哪兒的話?咱們可都知道招的這一批兵,對沈國師那可是忠心耿耿,萬死不辭。”

    金玄哈哈一笑,擺出哥倆好的架勢,分外恭維:“沈姑娘掛着國師之名,再怎麼樣,也不能夠將我們棄之不顧吧?”

    這些人算盤打的還當真是好。

    沈渺渺心中動怒,面上卻還是笑道:“可是當初我徵兵用的都是自己的銀子,軍餉也是。”

    “若是當真要出征,那麼當初用的身邊銀兩和餉銀,可得仰仗各位了!”

    這要掏銀子的話一出,幾位家主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再也沒有提起此話。

    他們是想要削減沈渺渺的勢力,可那些賤民還不值得他們掏銀子。

    如此一來,征戰之時,用的自然都是四大家手中兵權。

    “都他奶奶的給老子守住!”

    守城的將士看着黑壓壓的一片星利國重騎,只覺得腦袋一陣一陣的疼。

    此處位於樊國北部邊境,和星利國接壤,氣候遠遠不如都城事宜,如今這時節,雪都埋到了半腰。

    “將軍!”

    臉上沾血的士兵面容尚且稚嫩,“咱們守不住了!軍械庫裏沒有刀箭了!”

    攻城的原木一聲聲的撞着城牆,底下的喊殺之聲響徹四方。

    “沒有了?”

    將軍不可置信的攥住小兵衣領:“不是早就說了會打仗,讓送些兵械過來嗎?”

    “怎麼還沒到?”

    “這……”小兵有些氣餒:“送來的那些……都是經年老貨,沒法用!”

    將軍抹了一把臉,惡狠狠的道:“咱們算是北邊最後一道防守,要是此處一破,星利必然直驅而上!”

    “砸石頭,上火油!不行就扔屍體!總不能讓他們活生生的踏着我們過去!”

    邊關戰況慘烈無比,與此同時,四大家一個個也焦頭爛額。

    當初他們五大家的沒有談好,摒棄了木家之後,四大家重新和星利國使臣談了條件。

    那個時候他們明明就說了,星利國只管佯攻就好,人越多,聲勢越大越好,但是打起來不能夠真刀真槍。

    只需要他們在邊境集軍,對樊國境內特別是都城施加壓力,然後他們再騰出手去,以民意逼迫沈渺渺交出手中勢力。

    作爲回報,來年給星利國的物資,以雙倍做禮!

    “這他孃的狼崽子,怎麼就突然變了卦了?”

    金玄頭一個坐不住了,他們金家掌管礦源,兵械之事,由他們家供給。

    若是因爲兵械導致國破,那金家別說是從霸一方了,那些個人不造反都奇了怪了!

    衛澤眼前也是一陣陣的發黑:“我們爲家不惜動用邊關軍權,結果都快死的差不多了!”

    最重要的是,星利國攻打下一個城池,就會將其中物資洗劫一空,且不說以戰養戰不必耗費他們國家實力,就說搜刮去的那些東西,都是從前的十倍供給不止!

    這是挖他們的肉啊!

    而另外一邊,沈渺渺此刻也接到了邊關軍報。

    邊關的大雪紛飛,以至於信件拿到手中之時,除了容鈺本身的龍涎香,還有一股子清列之氣。

    柳風湊過的頭,“信裏容鈺都說什麼了?”

    沈渺渺將信小心的收起來:“他說他已經帶兵趕到了天險之城外面,如今,北境天險之城已是強弩之末,只等他出手救下,就可掌控兵權。”

    柳風撓了撓頭,呲牙咧嘴的:“你們這些搞戰術的呀,心都髒。”

    “既然都想好了,不會不出手,怎麼偏偏要拖到這時候?白白死了多少人呢?”

    沈渺渺眉頭微斂,冷眼看向柳風:“我們不如此,怎麼可能在邊境之中站穩腳跟?”

    “若是無法取得邊境守將的信任,我們帶過去的那些兵,是悍匪,是叛徒,是忤逆!唯獨不是救星!”

    “到時候人也就了,力也出了,咱們的人也死了!卻會白白被扣上一個污帽子!”

    “咱們可不做那爛好人!”

    柳風見沈渺渺動氣,連忙低聲下氣的安撫,一時之間心有餘悸。

    夜黑風高,風雪呼嘯,火油的光燃燒殆盡,將軍守在城牆上,面目灰敗。

    “要不然……咱們投降吧!”

    軍心浮動,自然有人生出異心,將軍一把摁住那人的脖子,將他拖到城牆邊上,冷冷的盯着他。

    “底下被凍硬了的是咱們的兄弟!背後還活着的是我們的家人!你他孃的再說混話老子先送你去見閻王爺!”

    那小兵掙扎在城牆上,忽然大喜,“將軍!你看!星利營帳着火了!”

    “奶奶的,你說什麼夢話……”將軍話未說完,擡頭望去,只見星利營帳火光沖天,更有奇兵,從後包抄星利國而來!

    容鈺騎在馬上,冷風像是刀子一般割裂着面龐,手起刀落,一往無前。

    星利國將士也發現了後方的問題,緊跟着就要往回撤,卻正巧撞到了容鈺的殺陣之上!

    星利多重騎,容鈺便讓人打造了正面有鋒利長刺的重型鐵盾,十人圍成一圈,十人之後,鐵盾縫隙之中,安排的是使長槍的高手,而最中間被護起來的,就是弓弩手!

    如此三十爲一組,鐵盾長槍攻防一體用於近戰,弓弩手箭上點了火,落在人身上,就算是在雪地裏,也輕易撲滅不得!

    戰旗高高樹立,上面的“沈”字,異常顯眼!

    “是……是沈國師!是沈國師的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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