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穿着金絲錦衣的那人冷冷一笑。

    “左右這麼多人看到我進去了,難道我還怕出不來嗎?”

    沈渺渺儘可能的平心靜氣:“不知兄臺尊姓大名?可否告知一二?”

    “我姓張,張旭,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個什麼所以然來!”

    張旭把花瓶惡狠狠的往前一送:“就這東西,花了我千八百銀子,結果就這?”

    沈渺渺略微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脣角微勾,語氣卻帶上幾分涼意:“無論如何總會給您一個說法,您先進來,如何?”

    等到張旭一進門,自然也就受到了萬衆矚目。

    外面發生的事情,自然瞞不住裏面的人精,衆人雖然閒聊着,可是眼神不住的看向沈渺渺這邊。

    他們來到這個商會的開業典禮,無非是爲了防止御花使在他的背後下絆子而已。

    可是這會兒纔開業,就有人拿着東西來鬧騰,這不也說明了,背後有人想要搞御花使嗎?

    沈渺渺把人一路帶到了二樓,挑了一個小隔間,“您是什麼時候把這盆花拿到手的?”

    張旭冷笑一聲:“難道你還要不認賬?就是前幾天!你就說現在要怎麼解決吧?”

    秋菊最近一直都在商會這邊幫忙打理,此刻,捧着賬本,靜靜的立在一旁。

    “這是前幾日預熱售出的賬本花冊,”秋菊將手中的賬本打開:“這位公子,您看看可有記錄?”

    見他們並沒有刻意推脫,張旭臉色這纔好了許多,伸手接過賬本,翻看半晌,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臉色更加黑沉。

    “狗屁的賬本!這上面根本就沒有我的記錄!”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可是永安侯府大公子!”

    張旭把賬本往桌子上一摔,整個人窩在椅子裏:“今天你們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那我可不幹!”

    此時身邊雖然沒有一個人,可是沈渺渺知道,所有人都虎視眈眈的盯着這事兒要怎麼處理。

    “張兄,你這名字,我聽得甚是耳熟。”

    沈渺渺略微思索兩分:“不知永安侯是您什麼人?”

    一說到這個,張旭就來了精神,挺直脊背仰着頭,得意洋洋:“算你還有點眼色,永安侯就是我爹!”

    “我爹說了,你這個新上任的御花使不好惹,也不好做,這我也能理解。”

    張旭一改先前的怯懦模樣,穩穩的盯着沈渺渺,手指在桌面上十分閒適的敲擊幾下。

    “但是你不好做,總不能拿本公子做冤大頭吧?”

    沈渺渺透露出幾分真心實意的笑來:“都說永安侯之子紈絝得很,如今看來,倒也不然。”

    容鈺之前因爲刑部尚書的事情,跟他也閒談過永安侯府的事兒。

    自從那件事情過後,永安候在朝廷當中,幾乎都靜默下來,而他的兒子,也從之前的天資聰穎,變成了如今的紈絝模樣。

    當年陪着聖上打天下的人,永安侯也排在前位,可是如今,也不過是兔死狗烹罷了。

    張旭微微一怔,笑容有幾分凝固,一轉眼又換成了方纔的模樣:“本公子說了,你要麼把這玩意兒弄成貨真價實的,要麼,就當着樓下那些給你捧場的人認錯!”

    “左右我在旁人心中是個不知事的紈絝子弟。”張旭吹了吹指甲上不存在的灰塵:“做出點過分的,也不是不可能吧?”

    沈渺渺額頭狠狠跳了跳,倒掛金鉤目前還無法人工培養,就這麼一株,還是在深山老林裏挖出來的。

    可是現在這種花瓣挺直,金線繁雜的情況,要麼是被掉了包,要麼,就是被人用了藥。

    可不管重新找一株,還是想辦法消了藥效,也絕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

    也不等沈渺渺回話,張旭自顧自的站起來,拍了拍衣襬上不存在的灰塵,伸了個懶腰:“沈老闆,回見?”

    既然是稱呼的沈老闆,那麼也就足以說明,自己這個御花使的職位在他心中並不重要。

    或者說,這人實際上比旁人看的都更加通透,他不會認爲沈渺渺會用御花使這個職位做什麼。

    二樓轉角處,刑部尚書看着迎面而來的張旭,腳下一頓,忍不住在心中爲自己默默哀悼。

    “喲。”

    只是沒什麼效果,張旭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刑部尚書:“這不是鐵面無私的尚書大人嗎?這是去哪兒啊?”

    “就是來湊個熱鬧……”刑部尚書安大人緩緩轉過身來,笑眯眯的道:“張公子來這又是做甚?這可不是秦樓楚館。”

    自從他升任刑部尚書以來,這位張公子,一直契而不捨的給他找麻煩。

    平日也就罷了,今兒是在別人的地盤上,但願這瘋子剋制些。

    “刑部尚書一如既往的鐵面無私,這纔剛得罪了人就出來蹦噠,也不怕自己身首異處。”

    張旭頂了頂腮幫子,哼笑一聲,揮了揮手:“保重吧,安大人。”

    安大人臉皮抽了抽,上一次這麼跟他說話,他只要一出門總有事,足足倒黴了大半個月。

    這一次,不知道張公子又要如何?

    皇宮,御花園中花兒爭先恐後的開放,遠遠的都能聞到一股子奇香。

    太后站在一株牡丹前,垂着眸子靜靜欣賞,手裏卻捻着一朵月季,一下一下的揪着花瓣。

    “螢火妄圖與日月爭輝,這區區四不像的月季,也敢在牡丹面前開花?真是笑話!”

    永安侯他家那個兒子,以前看着是個溫溫柔柔的,實際上,性子最執扭倔強不過。

    當日,他當街縱馬傷人,起因也是因爲和同窗打賭,至於賭的到底是什麼,已經沒人在意。

    輸了賭注,那也就要履行賭約,那同窗與他爹爹是政敵,特意提出鬧市賽馬,最後又臨陣脫逃。

    事情發生之後,所有人都只記得永安侯之子,縱馬傷人,再無人去追查起因。

    由此可見,這人認真起來,實在不是一個好相與的。

    “也是太后娘娘仁慈,才讓這樣的肖小之輩在外頭丟人現眼。”

    旁邊伺候的大宮女十分有眼力見的遞上溼帕子:“您快擦擦手,可別讓這低賤的東西污了您的清淨。”

    “你這小鬼頭,說話就是好聽。”

    太后輕輕點了點宮女的額頭:“永安侯家也算還有點用,且看看那個沈渺渺怎麼做吧。”

    自從自己闖了禍,連累全族之後,聽說那永安侯之子的性格越發怪異。

    沈渺渺跟他有了關係,可就討不了好處。

    “這事情可大可小,你應當提前告訴我的。”

    容鈺坐在之前張旭的位置,有些無奈:“張旭性子怪異執拗,喜怒無常,若是認真起來,那就是不死不休。”

    說着搖了搖頭,下了結論:“根本就是個瘋子。”

    沈渺渺目光沉沉的看着自己身邊的這株蘭花,冷笑一聲:“那就且看看吧。”

    兩人之間一時靜默無話,過了半晌,容鈺率先開口:“星利戰敗,據說要派人過來和談,你可知是誰?”

    沈渺渺眼簾一眨,似笑非笑:“左不過能用的也就那幾個,估計是被咱們騙了的倒黴鬼吧?”

    容鈺忍不住脣角微勾,“沒錯,就是威斯家兄弟二人。”

    說着,又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看來星利是當真沒有可用之人了,什麼歪瓜裂棗都有臉出來見人了。”

    “就算是歪瓜裂棗,噁心起人來,也很有幾分本事呢。”

    沈渺渺想起之前與兄弟二人虛與委蛇的時候,冷笑一聲:“這次來,咱們就新仇舊恨,一起算。”

    當然,有這種想法的,自然不只是沈渺渺一人。

    “大哥。”

    威斯玟抖了抖手上的信紙:“咱們之前可算是被鷹啄了眼,之前那位沈姑娘,在大朔也是個角色呢。”

    “什麼意思?”

    威斯珩一把搶過信紙,一目十行,頓時冷笑一聲:“御花使?呵!真他孃的是個賤表子!”

    在星利說的好好的,說什麼會讓樊國幫他們,到時候打贏了,不用每天在馬背上討生活,會有數不盡的糧草和美人!

    結果呢?結果是星利大敗!之前說的好好的,一起合作的樊國,轉眼之間就翻臉不認人!

    這也就罷了,算他們自己蠢!可是這小賤蹄子,轉頭就利用星利戰敗的事情給自己謀了個前所未有的官職!

    “大哥,別急着生氣。”

    威斯玟冷笑一聲:“他這樣的行事作風,恐怕就算是大朔朝中也有很多人看不慣。”

    “到時候,咱們只要在一邊添油加醋就行。”

    星利會派使臣前來和談的事情,在京城,早早的就傳開了。

    與此同時,太子府上。

    “星……星利?”

    容子安手上一抖,上好的茶水就潑溼了書面,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擺出太子的威儀。

    “殿下,你怎麼了?”

    花意濃緊緊的貼着容子安,一雙眼睛眨巴着:“妾身是否可能爲你分憂?”

    “不用了,你下去吧!”

    容子安臉上的神色漠然之間變得陰寒:“孤說了,你聽不懂嘛?”

    自從回到大朔,容子安就越發在乎自己太子這個位置,花意濃摸不着準容子安脾氣,只能怯生生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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