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弓不錯。”

    沈渺渺顛了顛與她等長的大弓,巧笑倩兮:“光比賽有什麼意思?都沒有彩頭。”

    說着看向威斯珩:“不如就用這把弓做彩頭吧?使臣大人不會捨不得吧?”

    星利勇士臉色一冷,這把長弓,是他星利第一勇士的象徵,也是他這麼多年相伴相知的朋友。

    威斯珩眸子微眯,像是靜候狩獵的毒蛇,忽然朗笑一聲:“這又有何不可?只是恐怕沈大人一介女流之輩,拉不開這大弓!”

    星利那邊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沈渺渺似笑非笑的撇他一眼,猛地拉弓射箭!

    “好!”

    大朔這邊有武將忍不住高聲叫好,但是一聲過後,面色卻有幾分難看。

    沈渺渺這邊的靶子上,沒有任何東西。

    掛在靶子前面的銅錢隨風飄蕩,彷彿在嘲笑一般。

    “沈大人以女子之身,有男子志氣,已經實屬不易,倒也不用如此逞強。”

    威斯珩笑意溫和,說出的話更是情真意切,可是在這時候,卻顯得尤爲諷刺。

    沈渺渺耷拉着眼簾,聽了這話,頭也不回的道:“威斯大人,麻煩你睜開眼睛好好瞧瞧清楚,別在這丟人現眼。”

    威斯珩臉色一變,還想說什麼,就看到演武場的侍衛一臉喜色。

    “中了!中了的!”

    大概是想讓這些貴人看清楚些,兩個侍衛一人捧着星利那邊的箭靶,一人捧着從中間分裂成兩股的斷箭,向着這邊疾跑而來。

    “沈大人將星利勇士的箭矢從中間一分爲二,且把銅錢定牢!”

    侍衛滿臉喜色,高舉着手中的東西:“還請四殿下裁決!”

    這下子,如同水入熱油,武官那邊一下子沸騰了。

    “這百擔的大弓就算是咱們也未必拉得開!更不用說,竟然還這麼準了。”

    “我看啊,沈大人是天上的武將星下凡,巾幗不讓鬚眉啊!”

    “瞧瞧星利的臉色,嘖嘖嘖,看來沈大人還真是星利的剋星!”

    威斯兄弟臉色冷沉,沈渺渺暢快一笑:“此局你們輸了,這長弓,本姑娘就收下了!”

    不是看不慣她,以女子之身入朝局嗎?不是覺得她取勝,只是靠着奇技淫巧嗎?

    那麼今日,就讓他們開開眼界!就算是看不慣,也得睜大眼睛好好看着!

    “沈大人巾幗不讓鬚眉,不僅足智多謀,竟然還天生神力。”

    威斯珩幾乎是咬着牙說出這話的,要知道,在星利時,沈渺渺在他眼裏,幾乎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結果……大朔人果然狡猾!

    首局失利,星利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威斯玟站了出來。

    “接下來可是比騎技?”威斯玟裝模作樣的打量了一圈演武場,搖了搖頭:“這地方,恐怕施展不開。”

    “我草原兒郎,怎能在此逼仄之地驅馬縱橫!”

    “是是是。”沈渺渺笑得分外溫婉可人:“不過依我看來,還是就在演武場吧?”

    見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沈渺渺施施然一笑,“射箭輸了,能夠說我是陰謀詭計多端,若是在演武場,一會兒騎馬輸了,也能夠怪怪演武場地兒不大。”

    說着長嘆一聲,只覺得自己分外善解人意:“若是換了大的地方,你們不就沒有怪的了嗎?到時候多沒面子?”

    這根本就是極盡嘲諷之能事,沈渺渺冷笑一聲,滿意的看着星利那邊的人,臉色黑如鍋底。

    “好!”

    威斯珩咬緊後槽牙,生怕自己忍不住,“就算是在演武場,也不是不行!”

    說這像是泄憤一般,狠狠的踢了一腳,站在旁邊的啞奴。

    啞奴被踢的一個趔齟,下意識的發出一聲驚叫,又咬着牙硬生生的忍住了,只是臉色越發青白,清秀的面孔看着也有幾分扭曲。

    等等……清秀?

    沈渺渺目光一凜,星利人大多身形魁梧高大,鷹勾鼻,眉目深,五官濃重豔麗。

    這啞奴,看起來更像是……大朔人。

    當然,注意到這一點的,並不僅僅是沈渺渺一人。

    “副使,本王看着小奴甚有眼緣,不知副使是在何處尋來?”

    容子璉面上笑容溫和,這句問話卻沾染了幾分強勢。

    威斯玟厭惡的看了一眼啞奴,又踢了踢,懶洋洋的道:“在邊境的時候,這小東西爲了自己慘死馬蹄的妹妹,竟然想要尋我復仇。”

    “我覺得好玩,就讓人留下了,這不,訓得跟狗一樣,連說話都不敢,比貨真價實的啞奴還讓人放心些。”

    說着又淡淡的瞟了一眼端坐高臺的容子安:“至於用的手段嘛……各位若是有興致,想要調訓個小東西,可去問問大朔太子,畢竟太子殿下是感同身受,一定能夠給出極好的建議。”

    這還有完沒完了?

    就因爲太子大意落入賊手,這些手下敗將就能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嗎!

    “副使!”

    容子璉察覺到周遭的異動,搶先一步開口,“你是來和談的,若是再出言不遜,就不怕再給國家招來禍事?”

    威斯珩面上神情還是桀驁得很,不過好歹閉了嘴。

    “父皇,”容子安閉了閉眼,慘白着一張臉,走出座位,端正跪下,“兒臣身爲太子,卻丟了大朔的臉面,這次比試,兒臣請戰!”

    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更不用說他從小金尊玉貴的長大。

    威斯珩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容子安:“太子殿下請戰,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只是我們都是粗人,若是衝撞了殿下,那可怎麼是好?”

    “不用……”

    容子安飽含怒氣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容鈺淡聲打斷:“不用太子殿下出戰,本王方纔看着星利勇士,只覺得心癢難耐。”

    “這些日子無趣的很,正好有這位勇士陪伴本王戲耍。”

    沈渺渺眉頭微斂,在他們原本的計劃中,可不會有大朔戰神出面。

    容鈺踱步到她旁邊,塞給她一個小瓷瓶:“消腫去淤,記得擦。”

    沈渺渺輕輕碰了指尖,這才察覺有幾分腫痛。

    這人,是想要爲自己出頭?

    這感覺實在新鮮,沈渺渺略微抿脣,讓開了位置。

    雍王有大朔第一戰神之稱,星利勇士就算是自傲自大,此刻也有幾分膽怯。

    “剛纔沈大人巾幗不讓鬚眉,已經證實大朔在關於騎射之術上,人才輩出。”

    威斯珩難得靠譜了一些,揚聲道,“不如咱們來玩點有趣的?之前獻禮的紅爪雪冬青,還沒有被馴服。”

    “我們就比一比,誰能夠讓他更短時間內聽話?”

    比熬鷹?

    沈渺渺眸子裏閃過一絲亮光,要是說到這,那她可就有精神了。

    咕咕在星利戰局時立功不少,回了大朔她特意給它建了個園子,如今養的膘肥體壯,是該拉出來溜溜了。

    “這有何難?”

    沈渺渺甚至打了個哈欠,眼簾半開:“之前我名聲不好,就喜歡養鳥逗貓的,巧的很,也養了一隻。”

    說着拿出一個哨子,吹奏之後沒有哨音,卻遠遠傳來一聲鷹唳。

    灰白的鷹隼從天而降,爪子抓住衣服在肩膀上穩穩站着,眨了眨眼,分外親暱的用腦袋蹭了蹭沈渺渺的耳朵。

    容鈺眸子一暗,看向咕咕的眼神有幾分不善。

    自然也有宮人把紅爪海東青的籠子提上來,說來也奇怪,之前還焦灼不堪,一個勁兒的想把鐵鏈掙斷的海東青,此時此刻,看起來竟然分外安分。

    威斯玟心裏忽然涌起一股子不好的預感,沈渺渺用額頭蹭了蹭咕咕,拍了拍它的肚子,等到安撫下來了想要罷工的鷹隼,這才彎着眼睛看向威斯玟。

    “關在籠子裏有什麼意思?不如放出來?”

    “雪東青兇猛至極,沈大人若是想要打開,自己去就是。”

    這一路上,別說去打開籠子,就算是去給雪冬青換水換食,也少不了被啄得面目全非。

    沈渺渺冷冷看了一眼,把籠子打開,見裏面的紅爪雪東青縮着脖子看着自己,不由微微一笑。

    從頭上拔出簪子,小心翼翼的撬開鎖鏈,沈渺渺緊皺着眉頭把雪東青鮮血淋漓的爪子放出來。

    尖利的鳥鳴響起,鷹唳聲響徹雲霄,雪冬青脫離鎖鏈,直擊長空!

    “沈大人是什麼意思?難道是看不上星利的禮物?!還是對兩國和談有什麼意見?”

    “你竟然敢擅自放跑貢品,該當何罪?”

    威斯玟恨她入骨,大帽子一頂一頂,迫不及待就都蓋上來。

    “這麼急?”

    沈渺渺輕描淡寫的掃了一眼,一震臂,肩上的咕咕也跟着雪東青飛去。

    威斯玟還想再說什麼,卻突然之間臉色一變。

    天邊兩個小黑點不停靠近,等到離得近了,這纔看清,是方纔飛走的兩隻鷹。

    “咕!”

    帶頭落下的是沈渺渺的咕咕,看起來有些洋洋得意。

    紅爪雪冬青低空盤旋半晌,慢悠悠的也飛到沈渺渺另一邊的肩上,雖然跟沈渺渺沒有互動,更無親暱,可是那臣服之態,展露無遺。

    “這隻鷹確實不錯。”沈渺渺從荷包裏拿出隨身攜帶的肉乾放到雪東青嘴邊:“多謝使臣慷慨解囊。”

    它被虐待這麼久,可見野性難消,強硬手段對它也不管用,沈渺渺打開牢籠,放它自由,自然也就收服了。

    威斯玟一口老血卡在心間,只恨不得把沈渺渺撕了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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