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過只是不甘心,自己僅僅只呆在輔國公這個位置上罷了。”

    沈渺渺冷冷一笑,又看向面上有幾分莫名的劍一,“這件事情你做的對,不必因爲我的原因對他們手下留情。”

    說着又悠悠一笑,“就連你都會因爲我的緣故,對沈家手下留情,那麼,其他人也必定會如此。”

    最近這些日子,她忙着照料,從商會那邊轉移過來的綠植盆栽,頗有幾分兩耳不聞窗外事。

    卻沒想到,竟然給了旁人這麼大的誤會。

    劍一看着一臉淡漠的沈渺渺,心中自然有了計較。

    鄧姓參軍一家上下七十口人,無一活口,菜市口的石板地被血染黑,向全天下昭告着太子的尊嚴。

    此間事了,原本以爲星利會把目光放到接下來的夏狩上面,可是卻沒想到,商會那邊又出了幺蛾子。

    “我說,”張旭吊梢着眉眼,吊兒郎當的,背後站着滿滿一排家丁,手上都拿着棍棒,“你們給小爺我想出的交待到底是什麼啊?”

    掌櫃的一看見這位煞神就覺得頭疼的很,忍不住連連告饒。

    “張爺,小的就算是再怎麼有眼不識泰山,也不可能真的害您啊!”

    “您的那盆子花,咱們已經接到了老闆府上去特意照料了,您就放心吧!”

    這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張旭身後的家丁掂了掂手裏的棍棒,獰笑一聲,掌櫃的只覺得有勁風從面上拂過,忍不住一抖。

    “唉,這就怕了呀?”

    張旭臉上滿是惡劣的笑容,俯下身子,輕輕的拍了拍掌櫃的臉:“現在知道要怎麼回話了嗎?”

    想象中的劇痛,沒有到來,就算是如此,掌櫃的也依舊兩股戰戰。

    “張爺……爺爺!這京城裏面誰不知道,您家大業大的?我們這個剛開業的小店,怎麼可能特意去坑您呢?”

    掌櫃的嗨呀一聲,咬了咬牙:“不如這樣,我把之前您購買花草的錢全都還給您!”

    “您就當沒有這回事兒,放過咱們如何?”

    張旭歪了歪腦袋,恨恨一笑:“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麼話?我缺那兩個錢?”

    沈渺渺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兩方對峙的場面。

    “張公子,永安侯可知道你在外面如此仗勢欺人?”

    沈渺渺快步走上前去,將掌櫃的擋在身後:“你買的貨物出了問題,我們也一直在想怎麼解決,可是你這會兒帶着這麼多人來鬧事,又是想做什麼?”

    張旭懶洋洋的揮了揮手,自然有人從身後抱出一個花盆。

    正是之前賣給他的倒掛金鉤,此刻,花香清雅馥郁,就連花瓣上煩亂無章的金色條紋,如今也已經消失不見。

    “這盆花他自個慢慢就好了,只是本公子咽不下心裏那口氣!”

    張旭隨手屈指彈了彈花瓣,淡笑一聲:“聽聞沈大人愛花如命,可是你名下的商會,總不應該賣的都是些假冒僞劣的東西吧?”

    “賣給你的倒掛金鉤出了問題,我們難辭其咎,如今此花已經恢復正常,若是張公子心中的氣焰不順,想要我們怎麼做也只管細細說來。”

    沈渺渺略微上前幾步,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她只覺得這一盆倒掛金鉤裏面的生命力,濃郁的讓人心驚。

    張旭卻揮了揮手,抱着花盆的人自然就退到家丁身後,張旭揚起眉頭,垂着眼看人。

    “沈大人,這是做什麼?毀屍滅跡,還是殺人滅口?”

    說着又打了個哈欠,“做了虧心事,自然是要殺人滅口的,不過沈大人你也太着急了吧?”

    【宿主!他太過分了,把他打趴了,收小弟!】

    虛擬茶杯犬不知何時活躍起來,黑幽幽的眼睛緊緊的盯着張旭,躍躍欲試。

    【他的那一盤倒掛金鉤,生命力比一般的綠植旺盛許多,收成小弟之後,就去打探到底是誰照料的!】

    沈渺渺目光沉沉的掃了一眼盆栽,又若有所思的看向張旭。

    就算只是一個紈絝子弟,面對朝廷命官,也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在街上當着所有人的面喊打喊殺。

    而且那一句殺人滅口……她總覺得意有所指。

    “倒掛金鉤出了問題,我們責無旁貸,但是殺人滅口卻從來都沒有過。”

    沈渺渺定定的看着張旭,眸子裏漾起幾分笑意:“看張公子帶了這麼多人,若是打砸一番,能夠讓你消氣,那就請吧。”

    張旭眸子裏帶了幾分笑意,二人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有細小的聲音在沈渺渺耳邊響起。

    “小心太子。”

    沈渺渺目光一凜,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一聲格外囂張的聲音。

    “都給我砸!這商會有一處好的地方,你們今兒就別回去了!”

    張旭聽着耳邊悅耳的打砸之聲響起,轉過頭就看到沈渺渺一動不動的盯着自己,頓時笑了一聲。

    “怎麼了?沈大人……捨不得?”

    沈渺渺微微搖了搖頭,垂頭一嘆:“張公子今日,可是給我上了好大一堂課,日後果然是要萬分小心些。”

    “不然的話,錢沒賺到,惹了一身騷氣,那就不妙了。”

    張旭定定的看着沈渺渺許久,方纔輕笑一聲:“還挺聽人勸的,不錯。”

    又看着幾乎被他們砸成一片廢墟的一樓,張旭拍了拍手,又大聲嚷嚷:“既然你們給不出一個說法,那等幾日咱們再來!”

    說完,帶着一大羣人,浩浩蕩蕩的揚長而去。

    掌櫃的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淚,好不容易找一個靠譜的地方做工,結果怎麼又成了這副模樣?

    “沈大人……我……這……我實在是攔不住啊!”

    掌櫃的抹着眼淚,咬緊了後槽牙:“不然不然您就辭了我吧!”

    店鋪一樓雖然沒有什麼值錢的花草,可是那些個傢俱把玩,沒哪個是便宜的!

    “不了,不用。”

    沈渺渺靜靜的看着張旭那一羣人的背影,脣角淺淺勾起一抹笑意:“這位張爺,也是個有趣的主。”

    永安侯府是開國元勳之一,世代光明磊落,榮華富貴,從未斷絕,只有在張旭這一代,因爲他的墮落,方纔讓永安侯府有了頹廢之勢。

    是夜,沈府。

    月色極好,澄澈的月光遙遙灑下,院子裏仿若有一罈清透的積水,樹影搖曳,因爲過於安靜,無端生出幾分詭絕來。

    躲在大樹上的人心裏莫名其妙的伸出幾分不安,然而想到了自己組織的吩咐,咬咬牙,從樹上一躍而下,快步往着沈渺渺臥房而去。

    淡色的輕紗垂墜在地,伴隨着夜風不停搖曳,房間極爲安靜,就連值夜的侍女也不知所蹤。

    輕手輕腳的,好不容易走到近前,蒙面人放輕了呼吸,猛地撩開牀帳,卻只見被褥平坦,並無一人。

    糟糕!

    蒙面人心中暗叫不好,可一回身,就看到沈渺渺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

    “不錯呀,膽子不小。”

    沈渺渺冷冷的看着蒙面人,她猜得果然沒錯,白日裏張旭的話,當真是意有所指。

    蒙面人大驚失色,索性破罐子破摔,眸子一凜,拿起手中的匕首就猛地揮去。

    “還是一條忠心耿耿的狗。”

    聽見這般嘲諷,蒙面人攻擊的力度越發大了幾分,卻見沈渺渺只是遊刃有餘的不停躲閃,心裏浮起幾分希望。

    他不過一介女流之輩,看起來沒有什麼身手,如果自己完成了任務……

    蒙面人幾乎看得到無數的金銀財寶向自己招手,攻勢越發凌厲幾分。

    可正是如此,就漏了破綻。

    “額!”

    沈渺渺抓住時機,猛的一鞭腿震得蒙面人手腕發麻,匕首落地。

    蒙面人反身就要逃離,可沈渺渺自然容不得他掙扎,腳尖一勾,匕首到了手中。

    又順勢惡狠狠的踢向那人膝蓋,直到那人發出一聲慘痛的哀嚎,沈渺渺這纔不慌不忙的把匕首緊緊的貼住那人脖子。

    “說!誰派你來的!”

    兩人停下動作,蒙面人這纔看清楚方纔跟自己打鬥的人的面貌。

    只見沈渺渺此刻面容姝麗,高鼻深眸,臉頰兩邊微紅,帶着幾分經世的風霜,月光隱約的照射進來,眸子看着像是有幾分翠色。

    星利人!

    蒙面人大驚失色,一時之間也顧不得要咬破毒囊。

    接了太子殿下買,兇殺人訂單的人,是星利那邊的!

    也就是說,從頭到尾,所謂的刺殺,根本就只是星利人的自導自演!

    他不能死,他要去給太子報信!

    蒙面人頭腦飛速轉動,過了好半晌,這才惡狠狠的看向沈渺渺,“無論你問什麼,我都不會說!主上說了讓我刺殺,那我就只管……”

    “啪!”

    沈渺渺狠狠一巴掌扇過去,頂着那人不可置信的神色揮了揮手,“既然不肯說,那就拖下去用刑吧。”

    許放和劍一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門外,聽了這話,一人獰笑着卸了蒙面人手腳,一人默契的堵了嘴,沒用一點兒聲響就把人拖走了。

    一刻鐘之後,沈渺渺看向去而復返的許放,微微一笑:“你做的人,皮面具,當真是天衣無縫。”

    “只是不知,太子和威斯家,能不能消受起這份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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