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渺渺此時才顧不了這麼多了。

    “你閉嘴!”

    “劍一!帶回去好好審!”輕呵一聲,沈渺渺快步離開,飛身上馬,一路往容鈺所在的宅院而去。

    江南一帶,多鹽少鐵,可是裝鹽的箱子當中夾帶的精鐵,數目並不少。

    加上夜探回味樓的時候所瞧見的,數量已經不可估摸。

    精鐵已經煉製好,你需要簡單的加工,就能夠做出各式東西,京城勢力林立,可簡單的爭權奪利,斷然用不到鐵器!

    容鈺此刻,正在聽着劍宗的彙報,卻猛然聽見院外傳來馬兒嘶鳴的聲音。

    “京城當中恐怕有變!”

    沈渺渺一邊說着,一邊進門,緊接着跟劍宗之人撞在一起,頓時有些尷尬。

    容鈺微微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情報遞給沈渺渺,“你自己看吧。”

    什麼東西?

    沈渺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一目十行之間,只覺得背後一陣陣發涼。

    四皇子容子璉,暗中勾結京城西郊大營,如今,已經大軍逼近直抵皇城。

    “他瘋了嗎?竟然敢謀權篡位!”沈渺渺緊緊咬着牙,不止如此,若是她沒記錯,京城西郊大營……是輔國公的舊部!

    “瘋了的不是他,是本宮那個好侄兒。”

    容鈺眉目冷沉,“之前瞧着他還算安分守己,原來也不是個安分的。”

    沈渺渺現在只覺得腦袋一陣陣的發暈,他現在的主線任務,是恢復綠色能量,拯救大朔百姓。

    恢復綠色能量倒還好說,可是讓容子璉這個性格陰鬱偏執的人坐上皇位,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容鈺想到這些,也不由得揉了揉眉頭,他只覺得這麼些天自己沒有一日是消停的。

    “咱們還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好再說吧。”

    沈渺渺想到那一日看到的百姓們,大多數都是皮膚黃,且腫脹,一看就是缺少鹽。

    “如今,回味樓掌櫃已經被我們抓起來,剩下的那些鹽商,應該很想要總商這個位置。”

    沈渺渺攤開一張紙,細細規劃起來:“程初民現在已經被押入獄,他的那些賬目,如今我們也已經掌握了,大可推出來,殺了以儆效尤。”

    “剩下的鹽商想要鹽運總商這個位置,那麼……就不能要他們的錢,若是此刻收了他們錢,來日他們必定會變本加厲的從百姓身上找回來。”

    容鈺饒有興致的看着沈渺渺:“那你覺得應當如何處理?”

    “先把程初民斬首示衆,然後把回味樓掌櫃下獄,頒佈新的法令,改善鹽務生產。”

    沈渺渺一邊說,一邊在紙上寫下大概,“並且同鹽商商議,讓他們把現在的劣質官員運回,重新熬製加工。”

    “半月之後,將熬好了的官鹽重新分銷,賣得最多的,就是鹽運總商!”

    沈渺渺目光灼灼的看着容鈺,眼中都是驕傲。

    “方法不錯,他們想要把鹽賣出去,那麼自然就要對售價進行調整,如此一來,也算是利國利民。”

    頓了頓,容鈺又微微笑着看向她:“那向家的事情……你打算怎麼做?如今他們可就只剩下一個獨苗苗了。”

    說時遲,那時快,這邊纔剛剛說着向家最後的獨苗苗,緊接着就有人稟告說何姑娘求見。

    “民女何木兒,拜見雍王殿下,沈大人!”

    “草民郭懷,見過二位大人!”

    郭懷緊緊的跟在何木兒身後,沒了平日僞裝出來的憨傻,目光平和,身形挺直。

    “何姑娘來的正好,我們正有事情懸而不決。”

    沈渺渺看着恢復了女裝打扮的何木兒,聲音溫和了許多。

    “向家的事情,我們已經找到了當年的暗賬,是因爲向老爺剛正不阿,整頓鹽務,碰到了別人的錢袋子,所以纔會招致滅頂之災。”

    “如今,證據已經找到,只是京城那邊出了點事情,但是方纔雍王殿下說了,能夠先在江南之地,恢復向老爺清白。”

    “並且,將罪魁禍首程初民,斬首示衆,以敬效尤,不知何姑娘可還滿意?”

    何木兒眉眼彎彎,難得帶了幾分溫柔,“沈大人做事向來完美無缺,只是不知,有什麼我能做的?”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兒。

    沈渺渺眸子裏閃過一絲笑意,“實際上,我們也想問問姑娘的意思,畢竟您現在是向家最後的血脈。”

    “若是您願意,我們可以恢復向老爺清譽之後,公佈你的身份,如此一來,你上頭有向家的名聲在,總歸能夠護着你幾分。”

    “沈大人,您說的話我心領了。”

    何木兒臉上的笑意真切了幾分:“但我這麼多年做的是私鹽買賣,一直走在暗處,如今,也沒必要再要回身份了。”

    見沈渺渺還定定的看着她,頓了頓,又繼續道:“沈大人如此盡心竭力,可要我做何事?”

    “你們私鹽做的比官鹽好,我會下令改革鹽場,但是他們馬虎慣了,恐怕做不出來那麼好的。”

    沈渺渺微微笑着看向何木兒,然也沒有放過她身後的郭懷一臉警惕:“我想讓你,做濰湖鹽場場主,專門管理竈戶,檢查官鹽品質,位同三品官員。”

    略微頓了頓,又道:“如此一來,也算是繼承向大人的衣鉢,你說呢?”

    何木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東西,他做私鹽,其實也是因爲想要繼承亡夫遺志。

    然而實際上,已經涉及黑產,未必能夠清清白白的做官?

    見何木兒一臉驚詫,沈渺渺滿含笑意看了一眼容鈺,輕笑道:“你若是不信,不如就問問雍王殿下?”

    何木兒壓下心中的激動之情,轉過頭去看向容鈺,只是一雙眼睛的燦爛光芒,怎麼都掩蓋不了。

    “對,你沒有聽錯,可願意?”

    “願意!”

    第二日,沈渺渺派人到城中各地張貼告示,與此同時,各個店鋪收回劣質官鹽,換上來的,都是白如雪的私鹽,同時鹽價下調一百文,頓時全城歡慶!

    程初民坐在囚車當中,眯着眼睛,妄圖想要逃避刺眼的陽光。

    有百姓看到他,爛菜葉子,臭雞蛋一股老的就砸了上來。

    “就是他!貪官污吏!還害死了向大人!”

    “打!打死他!”

    人人喊打也莫過於此,程初民面容悲創,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再出來的時候,面對的是這樣的場景。

    菜市口大街之上,有個清瘦女子穿着一身緋紅官袍,神色冷峻,眸子周圍卻忍不住紅了一圈。

    “程初民貪污腐敗,任由鹽務變得一塌糊塗,禍國害民,罪無可恕,特此謝職,一律當斬!”

    沈渺渺站起身來,聲音抑揚頓挫,“坐在這上面的,是從前向大人唯一的血脈,也是她這麼多年,一直在暗中幫着你們。”

    秦阿婆藏在人羣當中,遠遠的看着站在高臺,穿着官袍的女子,眼前的景象不由開始模糊。

    “即日起,由她代理鹽運使一職!同時監察濰湖鹽場,若是生產出來的鹽不符合相應的規則,那麼必定層層追查!”

    說完,沈渺渺不管底下人的反應,微微頷首,退到一邊去。

    何木兒看着身爲階下囚的程初民,心中卻沒了最初的憤怒,籤令落地的聲音清脆。

    “斬!”

    程初民卻只覺得這聲音有幾分耳熟,還沒來得及擡頭看清,就再無聲息。

    何木兒略微看了幾眼,只覺得渾身上下的枷鎖,忽然之間放鬆,一時間,不知今夕何夕。

    “已經手刃仇人,如今,就得去整頓鹽場了。”

    沈渺渺靜靜的看着何木兒,“你可有把握?”

    “自然!”

    鹽場之中,竈戶們做起活兒來把上衣脫了個乾淨,打着赤膊,看着瘦弱的何木兒,吊兒郎當的,並不放在眼中。

    “何大人?你一個姑娘家家怎麼知道鹽場上的事兒,勸你還是找個正經人嫁了吧!”

    領頭的竈戶出言不遜,旁邊那些人一個個哈哈大笑起來,一個女子,竟然敢在鹽場當中說話?簡直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話。

    何木兒只冷冷看了他們一眼,“帶我去熬鹽。”

    竈戶們聽了這話,紛紛對視,之前有人說要來監管鹽場,結果都是些假把式,怎麼此次一個姑娘家倒還動真格的?

    帶着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態度,領頭人帶着何木兒去了熬鹽之地。

    一到地方,何木兒就緊皺眉頭,過濾的東西,僅僅只有一塊細紗布,這樣可怎麼能行?

    何木兒發現不對,也沒說話,先倒了一鍋海水,燒得滾開,然後從竈裏拿出燒得銀黑的炭,細細研磨碎了,又扯下自己的衣襬,洗淨,煮沸。

    在來到了安裝着細紗布的竹筒之處,將細紗布小心拆開,棉布在最底層,加上一層炭末,然後再蓋上一層棉布,最後才把紗布牢牢的固定住。

    原本有些污濁的海水,經過沸騰之後,變得清澈許多,再從竹筒上面緩緩流過,等到流到桶裏的時候,已經跟靜置過的海水無異。

    何木兒卻還是不滿意,依照着之前的方法,又做了兩個過濾的,如此過了兩遍,海水靜置沉澱,再輕取上層清液,放入鍋中。

    大火熬煮,半個時辰過後,雪白的鹽開始在鍋邊浮現。

    “這……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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