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的人有些不敢相信。

    ——他們若是要做出潔白如雪的鹽,至少得要過濾熬煮反覆三次以上。

    這位姑娘竟然只是添加了幾道過濾,竟然一次就能熬出白鹽!

    何木兒輕輕地攪拌着鍋中的海水,加速蒸發,不多時,滿滿當當一鍋水,就出了粘在底層的鹽塊。

    把這些鹽在進行研磨,就是可以日常食用的細鹽。

    直到這時,何木兒這才靜靜的看向領頭人。

    “就是如此。”

    這些個竈戶雖然出產劣質官鹽,可他們的家人卻也生活在附近,如今有了更好的法子,哪裏能不心悅誠服?

    “何姑娘……不,何大人!你把這法子交給我們吧!我們一定照着做!”

    能夠產出更多的細鹽,同時不用耗費許多時間,自然是人人都願意的。

    何木兒輕嘆一聲,略微鬆了一口氣,這下子,他總算能夠給個交代了。

    鹽場的消息自然是瞞不過沈渺渺,如今,鹽務已經開始着手整頓,他們自然也要趕快進京。

    ——總不能夠當真任由四皇子霸佔龍椅吧?

    整裝待發之際,沈渺渺看向一行人當中最爲柔弱的柳初冬。

    “初冬,我有一事想要拜託你,這江南鹽務,繁複得很,何木兒一人恐怕照顧不過來……”

    “我明白你的意思。”柳初冬微笑着看向她,“你快些上京城,我就在此處,你們不用爲我擔心。”

    何木兒實際上就是整片河域響噹噹的江爺,那麼多窮兇極惡之人組成的鹽幫,他都能夠管得下來,更何況,這官府鹽務?

    渺渺……不過是害怕自己受傷而已。

    沈渺渺鬆了一口氣,深深的看了一眼柳初冬,“江南多雨水,又瀕臨河道,我留了些樹苗,讓他們在山坡上多種些。”

    柳初冬重重的點了點頭,看着沈渺渺一行人打碼離去的背影,心思萬千。

    另外一邊,皇宮之中。

    “這些御林軍都是喫乾飯的嗎!怎麼還不退敵!”

    皇帝瑟瑟的坐在龍椅上,一手緊緊的抓住扶手,十分緊張的看着大門。

    那一日,他一時心軟,把容子璉放回了府中,結果誰知道,纔剛剛一兩日的功夫,那個畜牲竟然就敢逼宮了!

    “皇上。”

    程時今今日恰好入宮議事,結果就被堵在了御書房,此刻,他精神抖擻,脊背挺直,手上拿了一柄長劍。

    “既然不想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那我們就自己拿起劍來,大不了以死搏之!”

    皇帝躲在龍椅上,看着程時今的模樣,瑟瑟發抖。

    “程愛卿……那朕就都靠你了呀!”

    門外漸漸響起廝殺之聲,刀兵碰撞的聲音傳來,從最開始的猛烈,到後面的越發低弱。

    門外忽然悄無聲息,只有慢慢規律起來的腳步聲,皇帝心知不好,整個人僵在龍椅上,無法動彈。

    “父皇!”

    容子璉穿着鎧甲,志得意滿的看着眼前這薄薄的木門,大聲叫嚷。

    “您已經在皇位多年,但是一直都是一個傀儡皇帝!難道你自己坐着不膩嗎?”

    “您忽略我沒有關係,只要您現在寫下禪位詔書,兒子一定幫您做個舒舒服服的太上皇!”

    容子安身爲太子,此刻卻分外狼狽——他在太子府中被人迷暈了,緊接着就被綁到了這殿前!

    “好你個蛇蠍心腸的老四!想不到太子府中也有你的人!快把我放開!”

    聽到容子安的叫囂,容子璉回過頭去,見他這般狼狽的模樣,不覺越發高興。

    “太子哥哥,你早就已經衆叛親離了,難道還不知道嗎?”

    容子安目呲欲裂,使勁的掙扎,恨不得一口咬斷容子璉的脖子。

    只是他這般烈性模樣在容子璉看來卻覺得可笑的很,“輔國公將軍,還不打算出來嗎?”

    沈青山穿着一襲銀鎧,上面還有累累血跡,此刻卻對容子璉畢恭畢敬。

    “殿下,您有何吩咐?”

    容子安當了這麼多年的太子,也並不全是榆木腦袋,他一見到這個場景就明白了。

    “岳父!你竟然在背後支持他!你把孤放在何處?你把沛兒放在何處!”

    “太子沒了,可以再立,女兒沒了,可以再生。”

    沈青山面容沉靜,駭人聽聞的道理,從他嘴裏說出來,好像也覺得理直氣壯。

    “可是眼前的機會沒了,那可就抓不住了。”

    容子璉十分默契的和沈青山對視一眼,相視一笑,“輔國公將軍好眼力,等到我登基,一定會重用您的!”

    說完,又揚聲厲呵:“父皇!事到如今,你還不開門嗎?”

    此時此刻,沈渺渺一行人,帶着一路上聚集的隊伍,浩浩湯湯停在京城之前。

    不得不說,容鈺打了這麼多年的仗,軍中的心腹大多成了駐將,能夠調動的兵馬實在嚇人的很。

    京城城樓之上,守門的,自然是容子璉和沈青山二人的心腹。

    “來者何人!若是再不退下,休怪我等不客氣!”

    守門將領早早就接到了命令,今日城門不可開啓,此刻,看着黑壓壓的大軍,立馬架起弓弩。

    沈渺渺也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可是眼下雖然他們有大軍,但是貿然攻城,恐怕損失也不會小。

    “噌!”

    長刀出鞘,寒光映在沈渺渺眼眸之上,看着有幾分滲人。

    容鈺對沈渺渺毫不設防,轉瞬之間,卻有一把長刀狠狠的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劍一整個人都呆住了,隨即,幾乎是下意識的,拔劍對準了沈渺渺!

    “羅將軍!還不開門!”

    沈渺渺緊緊的挾持着容鈺,一邊打碼微微上前,讓城門上的守城將軍看的更清楚些。

    有血絲順着長劍往下滑落,羅將軍手上拿着望遠鏡,看到這一幕,一時間竟然反應不過來。

    沈渺渺……不是跟雍王的關係極好嗎?怎麼變成這個模樣了?

    “沈大人!你這是何意?”

    羅將軍氣沉丹田,居高臨下的看着城門之下的沈渺渺。

    旁邊一人緩緩舉起弓箭,對準了沈渺渺眉心。

    “你想殺我!”

    沈渺渺厲呵一聲,將容鈺擋在身前,呼市聲嘶力竭。

    “父親讓我蓄意接近雍王,帶回軍隊與你們匯合!結果我現在做到了!你們竟然要殺我!”

    他吼了這幾句話,聲音變得嘶啞,城門上的二人卻有些猶豫。

    “這……你說可信嗎?老羅?”

    羅將軍看着底下的二人,還有劍一他們悲憤而又無力的模樣,心裏也在打鼓。

    沈家大姑娘是如何的離經叛道,衆所周知,當初跟輔國公斷絕父女關係也鬧得人人盡知。

    怎麼這會兒……

    沈渺渺看着二人分神,低下頭,快速在容鈺耳邊低語。

    “配合我,騙過他們,殺進去!”

    容鈺眸子一冷,猛地擡手抓住沈渺渺握着長刀的手腕兒,惡狠狠的往後一擰。

    沈渺渺順着他的力道回身脫手,長劍在兩手之間交替,從容鈺腰側險之又險的滑過去。

    “還不快開城門放我進去!你們是想害死腐國公的親女嗎!”

    沈渺渺佯裝不敵,快步朝着城門跑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喊叫,“快開城門!放我進去!”

    說着,將長劍反手一擲,容鈺略微閃身,長劍劃過他的肩膀,穩穩當當的立到地上。

    是了,雖然人家父女之間鬧得十分難看,可如果因爲自己這個下屬的緣故,讓父女從此只能黃泉相見,自己的仕途大約也沒好處。

    羅將軍定了定神,眼看容鈺似乎受傷不敵,而沈渺渺已經跑到了城門之前。

    “開城門!”

    與此同時,弓弩箭矢從城牆飛下,硬生生的阻斷了沈渺渺的退路。

    城牆只開了一個半人寬的距離,羅將軍在城門之後:“沈大姑娘,快進來!”

    沈渺渺脣角勾起一抹笑意,面上卻十分狼狽的猛地跑進去。

    旁邊有兩個小兵把持着開關城門的機關,沈渺渺進城門的一瞬間,手中一道銀光閃過,那兩個小兵還沒反應過來,就只覺得自己喉間流出股股熱液。

    是……血!

    羅將軍猛地反應過來,抽出佩刀就要與沈渺渺肉搏,卻被旁邊之人猛地捅了一刀。

    “你……”

    你不是四皇子心腹嗎?

    捅他一刀的那人咧嘴笑了笑,從耳後的扯下一個人.皮面具來,露出了真容——赫然就是一直呆在京城的許放。

    城門大開,容鈺丟開像是插在自己肩頭的長劍,隨手丟在地上。

    他身後的萬千將士,從城門一涌而入,攻向皇宮大門。

    他當時是故意做出被長劍傷到的模樣,就連手上的血,都是提前準備好的紅果漿。

    “京城裏怎麼樣了?”

    沈渺渺一邊快步往皇宮而去,一邊速瞭解情況。

    “之前容子璉只是將大軍集結在城門,但是皇上一直不願意讓位,從今日午間起,如今,恐怕已經攻入了皇宮。”

    許放跟在她身邊,快速的說着情況:“輔國公……背叛了太子,如今已經跟四皇子沆瀣一氣,太子妃,大概是沒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有這個結局,也怪不了誰。”

    沈渺渺眸子冷沉:“不過沒關係,很快,他就能夠在地下見到他最愛的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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