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爲得知不能出去的緣故。
氣氛很是沉悶。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安然時不時向着火堆中添加柴火。
火光搖曳。
姬清月躺在對面。
以安然的視角看去，她絕美的面容忽明忽暗。
恍若藏着星辰的眸子看不出什麼情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愧是師尊。”
“即使到了這般境地，依舊是這樣好看，波瀾不驚。”
他這樣想着，心中竟然閃過一個荒誕的想法。
若是師尊陪着，似乎在這裏永遠出不去也不錯？
他連忙將心中大逆不道的想法壓下。
但是眼前不禁閃過兩人被魔修追上。
師尊擋在自己身前，說要護佑自己的情景。
那時她臉上決絕而又堅定。
再後來，兩人進入空間裂縫，裂縫即將坍塌的時候。
自己被魔光命中。
她也是義無反顧的撲過來，決絕的燃起了化道之力，想要護自己周全。
拼儘性命也要護自己周全。
此刻，或許是永遠，他都不會忘記她那一刻的神情。
她嘴角帶着一絲怡然的笑意，飽含着對生的渴望，對自己徒兒能夠活下去的祝福。
安然心臟跳動微微加速。
莫名的，有些不敢再看姬清月。
過了半晌。
他才幽幽道。
“師尊，說起來還未感謝您。”
“這次您又救了我的性命。”
“徒兒謝過師尊救命之恩。”
“只不過徒兒無以爲報，惟願此生立於近前侍奉。”
“我永遠不會背棄您。”
姬清月好似從思考中回過神來。
目光看向一臉感激和虔誠的安然。
神情卻無什麼變化。
但是能明顯眸子明亮了些許。
“無妨，說起來這次大概就是我的生死劫，卻將你拖了進來，連累了你。”
“再者，你既然拜了我爲師，我自然要護持於你。這也是我應該做的。”
安然此刻卻搖了搖頭。
“師尊，沒有所謂連累不連累。”
“本就是命運的既定。”
“您有生死劫，難道我就沒有生死劫嗎？”
“還有，您也莫要再說這是您應該做的。”
“這世間，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師徒多得是，能遇到您這樣一個肯爲了我這樣一個不成器的徒弟拼命的師尊，我當然要偷着笑出聲。”
“對您百般珍視，尊敬纔是。”
“不過是踐行師尊之道的規矩罷了。”
“...”
“那我也是踐行徒兒之道的規矩罷了！”
“身爲您的弟子，侍立左右，永不背棄，有何不妥？”
安然一臉認真道。
“...”
姬清月怔了怔。
肉眼可見的，嘴角翹起，眸光也變得明亮起來。
先前沉悶的氣氛瞬間活躍了起來。
“你說的對。”
“我要踐行師尊之道，你要踐行弟子之道，師慈徒孝，兩者並不違背。”
“兩者相合便是一套完整師徒之道。”
“不過我要糾正你一點。”
“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師徒固然多，就不能把這種情況當成是正常的。”
“若是人人遵守規矩，按照規矩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這世間也就不會如此混亂。”
“多謝師尊指正。”
安然微微拱手道。
姬清月感受着自己軟弱無力的身子。
嘆了口氣。
沉默了半晌。
又道。
“徒兒，既然你有這份踐行弟子之道的心。”
“那爲師這段時間就靠你了。”
安然神情微微一怔。
不復以往清冷，反而滿是虛弱無力。
是了，現在的她因爲使用了化道之力，雖然倖存下來，但是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真是需要自己照料的時候。
在這裏，她不再是以往那個高高在上的仙子，威風凜凜立於人世之巔的大修、毫不留情的懲戒堂大長老，只是一個病弱的，需要照顧的人，他的師尊。
“那是自然，您可以放心的交給我。”
安然笑着道。
“不過力所能及的事情，爲師還是會自己來的。”
姬清月又補充了一句。
她也是有她的驕傲的。
這個徒兒自然是可以放心依靠的，但是絕對不能什麼事情都交給他。
安然愣了愣，旋即明白過來，笑着點了點頭。
“嗯嗯，師尊您願意的話。”
他站起身，又坐到了姬清月的身旁。
看着她，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喜悅。
姬清月眼角挑了挑。
不由嚴肅起來。
“怎麼？看你的眼神似乎還很高興？”
“師尊這般虛弱，你很開心嗎？”
安然點點頭又搖搖頭。
“師尊現在這個狀態，徒兒自然是擔憂的。”
“但是心裏也免不了喜悅。”
“過去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師尊在照顧徒兒。”
“如今卻逆轉過來。”
“徒兒也有機會照顧師尊了。”
“自然是喜悅的。”
“有的時候師尊太強，對徒兒太好其實也是一種煩惱。”
“您或許都忘了吧？我拜您爲師，其實也是想報答您恩情，卻沒想到這恩情越欠越多了。”
“現在呀，真是太好了。”
“以後您就也稍微依靠我一下了。”
安然牽起姬清月的手，笑着解釋道。
姬清月看着安然的神情，眸光閃爍着。
顯然心中也不太平靜。
果然。
即使已經說出了那番要依靠弟子的話。
但是以往站的太高，現在猛然跌下，心中還是有些芥蒂的。
而安然這番話卻正好戳中了她的敏感點。
心懷傲氣的她心裏便一時下不來臺了。
姬清月的面色迅速冷淡下來。
“哼！”
“逆徒！”
“真是放肆！”
“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
“之前你相信拉着我進入空間裂縫的時候，我就說過，若是僥倖活下來，我就與你斷絕師徒關係！”
安然神情微微變化。
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滴？
前一刻還在師徒情深。
怎麼下一刻就要斷絕師徒關係了？
這變臉也太快了吧？
難道是自己說錯話了？
“誒誒誒？”
“別呀，師尊！”
“我錯了！”
“我錯了還不行嗎？”
“下次...徒兒下次再也不敢了...”
安然看着姬清月冰冷的神情，有些慌了。
他可是知道自己師尊是個什麼樣的人。
古板到極點，說到做到。
這要是真和他斷絕師徒關係，可就慘了呀！
此刻。
在場的兩人都沒有想到。
火光照耀下，還有另一道視線在注視着這裏。
輕影同樣坐在火堆旁。
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對面二人，璨若星河的眸子裏閃過一抹期望。
在這一瞬間。
她是真的希望此時的自己能夠真如口中所說的那般。
斷絕師徒關係。
她不想做他的師尊...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是以另一個更加親密的身份陪伴在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