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陛下?!!”

    輕輕的搖晃將姜泠瓏驚醒。

    她擡起頭,便發現是自己不知何時趴在御桌上睡着了。

    此刻身上還披着一件玄色大氅。

    並未質問眼前清冷少女爲何未得自己同意便又進了大殿。

    她朝殿門外看了看。

    陰雨彌綿的天空泛着黃色,像是梅子由青轉黃的顏色。

    依舊有絲絲細雨落在遠處的亭臺樓閣之上。

    “何時了?”

    “回陛下。”

    “莫約酉時三刻,啊不,是下午五點多了。”

    清冷少女迴應道。

    “陛下該用晚膳了。”

    “您如此勞累,不如此時就返回金鳳殿休息一會吧。”

    “國事重要,可是您的鳳體也同樣重要呀。”

    “...”

    姜泠瓏看了她一眼。

    “不用了,讓下面的人把晚膳送上來吧。”

    一覺睡到黃昏。

    就算是沒有胃口,也難免覺得腹中飢渴難耐。

    “喏。”

    清冷少女緩緩退下。

    姜泠瓏從御座上直起身來。

    卻忽然感覺到眼角一片冰涼。

    用手摸了摸,竟然是殘留的淚水。

    心中頓時一驚。

    她在睡夢中落淚了。

    還被下邊的奴婢看到了。

    心中有些惱怒。

    倒也並非是惱怒剛剛貼身侍女沒有提醒她。

    而是惱怒於自己竟然露出如此軟弱之態。

    她可是大齊帝國的皇帝!

    怎麼能如此心態?

    想起之前自己無意間的呢喃。

    嘴角閃過一抹冷笑。

    “安然...”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呀...”

    這人死了這麼多年,竟然還能在無意間侵染她的心神,入她的夢境。

    “不過當年你的有些觀點很對。”

    “身爲皇帝就應當無情。”

    “就算是孤家寡人,又有何妨?”

    她呢喃着,這麼告訴自己。

    “陛下!”

    “嗯?”

    眼見着自己的侍女凌瀾再次回到殿內。

    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去取晚膳可沒這麼快。

    “陛下,殿外,王閣老求見。”

    姜泠瓏微微一怔。

    “您若是不想見,奴婢這就出去告訴他明日再來。”

    “宣他進來吧。”

    “喏。”

    不多時。

    一位身着大紅色官袍滿頭華髮的老人緩緩走了大殿。

    “王閣老免禮。”

    “來人賜座。”

    未等老人行禮,姜泠瓏便提前吩咐道。

    “謝陛下。”

    老人拱手,擡頭之間。

    只見一雙渾濁的眸子。

    不露半點鋒芒,就好像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老頭子一般。

    若是去了這身官服,丟到鬧市,怕是任誰也不回想到這老人就是執大齊官場之牛耳,做了十多年內閣首輔依舊穩若泰山的王混元,王閣老。

    大齊能夠強盛到今日這個地步,他在其中起的作用難以言喻。

    “王閣老,可用飯了?不如和朕同用晚宴?”

    “謝陛下,不過還是不了。”

    “今日答應了孫女,要回家陪她喫飯的。”

    王混元笑着道,語氣頗爲親切。

    顯然與姜泠瓏的關係並不只是君臣這般簡單。

    “哈哈,那我就不留閣老了。”

    “不過您這個時候進宮,是有什麼要事嗎?”

    姜泠瓏摒棄心中雜念。

    “回陛下,確實有事。”

    “今年上半年的建設情況,剛剛工部已經全部統計好了。”

    “微臣不敢拖延,倒是沒有想到此刻叨擾了陛下用晚膳。”

    涉及公事,老爺子倒是沒有再用那種親切的語氣。

    “哦?”

    姜泠瓏眼眸一亮。

    “您可帶來了?”

    “自然是帶來了。”

    王閣老上前,將一封奏摺放到御桌上。

    卻又開始介紹起來。

    “截止今年六月。”

    “大齊在中原幾座大城全部都被公路連接。”

    “鐵路也從京畿連接到了江南。”

    “全國各地的發電站今年又新建完工了八座。”

    “另外。”

    “工部下屬的科學院、工學院,所進行的研究成果也是卓著的。”

    “因爲鋼材材料的突破,火炮性能也跟着突破。”

    “預計明年,新式火炮就能在我們的軍工廠開始大批量生產了。”

    “哦對了,下一步,他們會趁着材料的突破,研究新式軍艦。”

    “...”

    老人有些興奮,喋喋不休的解說着。

    而姜泠瓏也索性放下了手中的奏摺,聽着老人的解說。

    不時滿意的點點頭。

    十多年來。

    每年國力都是突飛猛進的增長,科技日新月異。

    任何國民就算是燕京城街頭的乞丐提起這一點,都會驕傲的挺起胸膛。

    可何況她這個執掌天下的皇帝呢?

    “陛下,在您的聖明決斷之下。”

    “國勢日強,百姓安居樂業。”

    “臣爲陛下賀。”

    “行了,王閣老,你知,這絕大部分並非我的功勞。”

    “也是爾等臣工一同努力的結果。”

    “朕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你擬一份名單上來,朕會給與封賞。”

    “謝陛下!!!”

    王閣老一喜。

    他是工部尚書,雖然入閣,但是工部上下也基本是他提拔上來的人。

    也是下面的人支撐着他朝堂上屹立不倒。

    他作爲一個利益集團的魁首需要爲手下人謀取利益。

    不過轉瞬之間。

    他的臉色便猶豫了幾分。

    “陛下...”

    “哦?閣老還有何事?不必猶豫,你我君臣相得,無事不可說。”

    姜泠瓏好似察覺到了他的猶豫。

    “陛下...”

    “是關於他的事情...”

    姜泠瓏臉色一變,瞬間不好看了起來。

    “卿想要說什麼?”

    “老臣聽聞陛下調錦衣衛和五城兵馬司的人封鎖了西城亂葬崗。”

    “...”

    “陛下,這裏沒有外人。”

    “我們君臣兩人都知道當年的內情。”

    “真的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他都已經死了十多年了...”

    “陛下真的就有這麼恨他?”

    “竟然要開棺鞭屍?”

    王混元眸光終於清澈起來,看向這個自己輔佐了十多年的皇帝。

    這些話並非是一個已經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成熟的政治生物應該說出來的話。

    可是他還是說出來了。

    他是真的心中有股怨氣憋了好多好多年,不說不快。

    “哈哈哈...”

    “王閣老!開棺鞭屍?!!”

    “誰告訴你的?”

    “朕在你心裏就這麼不堪嗎?連一個死人的清淨也要去打攪?!!”

    姜泠瓏大笑着,眼中已然滿是冷芒,可對面那位大齊首輔依舊眸光不變。

    好像在說,陛下難道不是這樣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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