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種種祕事。”
“您與微臣都心知肚明。”
“此處又沒有別人。”
“大可以開誠佈公的拿出來說說。”
“如今大齊經濟民生、科技方面的繁榮。”
“皆有他的功勞,可謂是勞苦功高。”
“按理說,您當厚厚封賞纔是。”
“爲何要讓他淪落到那般地步?”
“就算陛下對他有再多不滿,認爲他礙着您的路了,頂多免了他的職務就是。”
“何必置之於死地?”
“好吧...”
“您當年如何對待安太監的,微臣不多評論。”
“但他這都已經死了十多年了。”
“他本人與您也是素來親密,並沒有仇恨。”
“您爲何還不放過他?”
“死也要他死不安生?”
“都說人死爲大。”
“望陛下念及些舊情。”
“...”
“你也覺得我會心狠手辣到要弄死他?!!”
莫名的。
姜泠瓏眼中閃過一抹悽然。
“...”
王閣老沒有回答,沉默應對。
姜泠瓏閉上了眸子。
許久。
長舒了一口氣。
才睜開眸子道。
“行了。”
“朕知道你的意思了。”
“你放心,我還做不到那種程度。”
“錦衣衛和五城兵馬司封鎖西城亂葬崗是另外的事情。”
“真的?”
“君無戲言!”
“如此微臣就放心了。”
“行了...王閣老辛苦了。”
“待會帶一盒御用點心給王家妹妹...”
“多謝陛下賞賜。”
姜泠瓏好似有些乏了。
擺了擺手。
王混元行禮過後,往殿門外走去。
卻也又忽然聽到了身後傳來她的問句。
“王閣老。”
“您覺得安然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王混元回過頭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她神色如同古井幽幽,不知在想些什麼。
“陛下應該比微臣更加清楚纔是。”
“是嗎?”
“從你的角度,安然是個什麼樣的人?”
“...”
王混元猶豫了片刻纔回答道。
“可比管仲樂毅之國士。”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的殉道者。”
“微臣弗如他遠矣。”
“若是他爲文臣。”
“微臣必在他門下奔走。”
“另外。”
“陛下,微臣私下裏認爲,他遠比表面看起來的要了解您。遠比表面上看起來的對您的感情要深。”
“微臣斗膽。”
“若是他還在,如今的大齊只會更加好。”
他恭敬一禮,不復再言。
退出殿門外去。
看着那煙雨之下撐傘而行的老者。
姜泠瓏抿了抿嘴。
眼眸低垂。
她心中對那個人卻是一套完全不同的看法。
那人就是個忘恩負義之徒。
野心勃勃之輩。
也就是當年有莫大恩惠對她。
才讓她念念不忘。
她懷念那些舊日的溫馨時光。
可越是如此,
越是深恨後來的他。
不過現在看來。
她回想起王混元那個回眸的神情。
那神情就像是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一般。
她笑着搖了搖頭。
皇帝怎麼會錯呢?
就算是錯了,也全都是底下人的錯。
“陛下。”
“請用晚膳。”
凌瀾端着食盒出現在她面前。
“嗯。”
她點點頭。
好似因爲剛剛王混元的來訪想起了什麼。
“凌瀾。”
“錦衣衛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朕要找的東西找到了嗎?”
“陛下。”
“有些頭緒了。”
“不過亂葬崗那邊地方太大,經歷過當年事情的宮人都已經死了。”
“所以還需要費些時間尋找。”
“您召集五城兵馬司協助,應該會更快一些。”
姜泠瓏點點頭。
“朕知道了。”
“若是尋到了,就立馬給朕送來。”
“還有,切記。”
“若是找到了他的屍骨。”
“莫要破壞了...”
“算了...”
“祕密派些人找個好點的地方安葬了吧。”
“...”
“喏。”
姜泠瓏拿起調羹,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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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巷。
此處街道寬闊,
道路兩邊皆是朱門,光從外面看去就貴氣十足。
京中顯貴多居住於此。
王混元沒有坐驕子,
而是步行回家。
儘管年逾六旬。
但是他的身子骨依舊硬朗。
或許能夠再執掌大齊內閣首輔之位十年。
一路上碰到下值的官員,都會恭敬的與他打招呼。
他皆平淡應對之。
很快走到一處高進深院。
大門上塗抹的硃色顯露出高貴,兩隻大石獅頗爲氣派。
他敲了敲門。
很快便有老奴爲他打開門。
“老爺,您快請進。”
一進門。
內裏的景象卻與外邊不同。
擺設寒酸不已。
正對門口的影壁也是破了幾個大洞。
無婢女奴僕成羣。
唯有一兩個老僕打理着府上。
世人皆知王閣老清廉,
就連位居顯赫地段的宅院也不是當今陛下強行賞賜給他的。
“呀!”
“祖父!祖父回來啦!”
與之前在外面的平淡不同,一聽到這奶聲奶氣的呼喚聲。
王混元一下子露出笑容,臉上的褶子都擠在一起。
“誒!”
“我的乖孫女!”
“看祖父給你帶了什麼?”
“聖上賜下的點心!”
他一把將那身着花衣的幼小身影抱在懷中。
放聲大笑着。
老人一生膝下兩個兒子。
小兒子尚未成親便早幺。
大兒子中年無子,
可喜前幾年兒媳又有了身孕。
不想樂極生悲,生下了他懷中的小孫女之時,難產去世。
再不久,與妻伉儷情深的大兒子也憂鬱而亡。
如今,他膝下也就這麼一個孫女了。
自然過分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