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騙人!”
“外面都說那個安然是個大壞人!”
“天天魚肉百姓,強搶民女,收受賄賂來着。”
“怎麼可能會爲了百姓請您出山?”
王萱瞪大了一雙眸子,滿臉質疑的看着自家祖父。
“怎麼?”
“祖父豈會騙你?”
“你聽到的那些都是有心之人編撰的傳言。”
“而這世間傳言總是不能當真的的。”
王混元笑着道。
王萱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所以祖父的意思是,外面那些傳言當不得真嗎?”
“也不盡然。”
“人處在不同的位置,看到的事情也是不同的。”
“哦...那在祖父的視角。”
“那個安大太監其實是個好人?”
“好人算不上。”
“但是起碼沒有外邊傳的那麼壞。”
“哦哦...”
“那然後呢?”
“安大太監說服了您入朝爲官。”
“之後的事情呢?”
“之後怎麼樣了?”
“呵呵...”
“夜深了。”
“萱萱明日還要去私塾,若是睡晚了,無精打采的,可是要被先生責罵的。”
“早些睡吧。”
“之後的事情祖父以後再和你講。”
“嗯...祖父可不要騙我。”
“當然,祖父何時騙過你?”
王混元笑着給小丫頭掖了掖被子。
“天氣涼了,萱萱可莫要着涼了,早點睡。”
“嗯嗯...祖父也早些睡。”
王混元站起身,眼見着孫女要入睡了。
也出了廂房。
出門卻見到老妻正站在門口。
“怎麼過來了?不是讓你早些睡的嗎?”
“見你久久未回臥室,就過來看看。”
“真是的,萱萱還這麼小。”
“爲何要與她說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
“你又不是不知道,當今聖上很忌諱當年的事情...”
“呵呵,無妨的。”
“聖上總是還要我這老東西幫忙穩定局面的嘛。”
“還會怪罪我不成?”
“當年的事情,她做了什麼,虧不虧心,自己心裏也有數。”
“哼!”
“爲官這麼多年,還是這麼死硬死硬的。”
“把你認的那些死理藏回肚子裏不好嗎?”
“再怎麼也是聖上,虧不虧心,還用得着你這個臣子來說?”
老婦頗爲抱怨。
“走吧,快回去歇息。”
“明早又要去上值,可別耽擱了。”
兩人吵了兩句,這才沿着迴廊往回走。
叮叮咚咚。
秋雨依舊在下,水滴打在屋檐,又滴入在地。
王混元驀然擡頭看去。
卻意外想起。
當年與安然那小兒一同入京時,也是這般秋雨時節。
一江秋雨之下,
他們登上了入京的舟船。
緩緩啓航。
兩人一老一少站在船舷邊。
遙望着金陵城牆上那一抹煙雨,
遙望着城頭下,衣不蔽體的流民。
安然指着那些人道。
“正又逢河北大旱,我亦是那些流民中的一員。”
“我嘗過那種腹中飢渴難耐,飢寒交迫的感覺。”
“此生再也不想感受一遍。”
“不僅如此。”
“我還想這天下,不再出現如他們這般的羣體。”
“但是光憑我一人,不可能做到。”
“...”
“幸得這天下還有先生這般心懷天下的名士。”
“呵呵,不用這般作態。”
“我是不會相信你這樣的人還會憐憫他們。”
“不過你倒是忠心。”
“此番接我入京。”
“還打着讓我爲那位長公主站臺的主意。”
“怎麼?”
“難道你就真覺得一介婦孺之輩能掌權我大齊?”
王混元冷笑着道。
他原本被這小子說服之後,準備過幾日再進京,不想與對方同路。
可這小子非讓他一起。
上了船,他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這小子這才千里迢迢過來請他出山。
可不是像這小子口中說是的爲了黎民百姓,至少不全是。
分明是那位長公主即使在安然的血腥鎮壓之下,地位依舊不穩。
經過這位長公主坐下頭號走狗的邀請,與之同船進京。
也就釋放了一個政治信號。
他是支持長公主的。
畢竟常年不在朝堂,政治敏感性直線下降。
此刻他心中又是後悔又是惱怒,但是已經上了賊船再難下船了。
“女子又如何了?”
“前有大周則天皇帝,不也是女子?”
安然毫不在意的笑着。
王混元面上冷笑。
果然,長公主攝政,不過只是一個過渡罷了。
長公主真正的想法是想當皇帝?
此僚都不掩飾一下?
真以爲喫定自己了?
“是啊,也沒有說女子就一定不能當皇帝。”
“只是則天皇帝何等英傑?”
“當今長公主的能力能做到則天皇帝那種程度嗎?”
“況且,則天皇帝再雄才大略,最後的結局青史仍見。”
“無妨。”
“我會幫她的。”
“幫她建立一個遠邁漢唐的帝國!”
“呵呵...”
“就憑你?何等狂妄!”
“當然不只是憑我。”
“這不是還有您嗎?”
“哈哈,你還真的看得起老夫。”
“再者,我憑什麼幫你?”
“你真以爲我隨你進京。就是和你綁在一起了?”
“並不需要您特意幫我什麼。”
“您只需要負責爲國爲民就好。”
安然淡然的笑着。
兩人就這麼對視了許久。
“哈哈哈...”
“好好好!我入朝自然一心爲公!”
“我倒是要看看你一介閹豎,如何締造一個遠邁漢唐的帝國。”
“那就請先生拭目以待!”
安然英氣勃發。
王混元眼前一瞬間恍然。
倒像是見到了一位立下匡扶天下之志的青年熱血文士,而不是一個滿臉狡詐一肚子壞水的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