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

    “再說陛下縱容之責。”

    “陛下既然能夠得知奴婢與寧王殿下相交之事。”

    “這也說明了陛下在京城內的耳目之多,之深。”

    “至少在您尤爲注意的幾大王府,沒有事情能夠瞞過您。”

    “如此前提下,您能不知道廢太子與京營將領來往密切將要謀反的事情?”

    “不,您一定知道!至少能夠猜到對方的動作。”

    “奴婢想來,就算奴婢不將前太子提前擒獲,您也能以極快的速度平定叛亂。”

    “可是您既然已經提前得知爲什麼只是默默的等待廢太子主動謀反?”

    “唯一的答案就是您在縱容!”

    “陛下,這是您縱容之責,同樣也怪不到奴婢的身上。”

    安然拱拱手,行了一禮。

    寧平帝此刻面沉如水,眼中的殺意已經毫不掩飾。

    就這麼直勾勾的盯着安然。

    而站在皇帝旁邊的陳公公此刻卻大氣都不敢出,深怕驚擾到這位大齊地位最高的男人。

    他與皇帝相伴近四十年了,整個大齊沒人比他更加了解對這位帝王。

    若說之前顯露的殺意還尚不濃烈,此刻皇帝纔是真正動了必殺之心。

    這小安子怎麼敢的呀?

    他驀然想起那位新任太子的囑咐,只是暗道了聲對不起。

    這個小安子太不知進退,太不會說話了,他就算是豁出去性命也救不了。

    你這樣說話,不就是把陛下內心之中逼死親子無情冷酷的一面給揭露出來了嗎?

    如此不殺你殺誰?

    許久。

    他忽然笑了。

    “哈哈哈...”

    “哈哈哈...”

    “好!好一個安然!”

    “你說的很對!”

    “此事確實是我在刻意縱容!”

    “朕原本以爲你就只是有點小聰明!”

    “沒想到你真是讓朕出乎意料!”

    “陛下謬讚了。”

    “不過是站在旁觀者的視角看的清楚罷了。”

    安然搖搖頭。

    “呵呵...”

    “狗奴才,你真以爲朕在誇你呢?”

    “沒錯!”

    “你是說對了!”

    “但是你可知道揣測聖意是何罪?”

    “你當面指責朕的罪過,真當朕不能殺你?”

    “別忘了,你可不是外邊那些文臣,不會因言獲罪。”

    “區區一介家奴!朕殺了也就殺了,沒人敢說任何不是。”

    寧平帝似乎喜怒無常,剛剛纔出現在臉上的笑,此刻再次陡然消失,殺意再次顯現。

    “不,您不會殺我。”

    安然再拜首,搖了搖頭。

    皇帝殺意盡顯的臉明顯愣了一下。

    “哦?”

    “給朕一個不會殺你的理由!”

    “您還需要我!”

    “不,應該說,您還需要寧王,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殿下。”

    “而太子殿下也需要我。”

    “陛下,剛剛的那番話,奴婢不是不知道不會觸怒您,可是奴婢依舊說了。”

    “目的就是爲了讓您看到奴婢在太子殿下身邊的必要性。”

    “讓您看到了我的才能。”

    安然自信一笑。

    “陛下,您現在是否能從心的告訴奴婢,奴婢的才能究竟如何?”

    “呵呵。”

    “制衡之道乃是帝皇之術。”

    “只傳與帝王家,其餘少有人能夠領悟。”

    “安然,你才能確實出彩。”

    “僅憑對大局的瞭解,就能判斷出朕的目的。”

    “但是那又如何?”

    “還記得朕之前和你說過的吧?”

    “這天下茫茫多的人,你這樣的或許只能從十萬百萬人中找出一個,可是你可別忘了,我大齊可是有一萬萬人口。”

    “你這樣的人才絕對不會少!”

    “朕之前可還說過,心術不正者越有才能,所造成的危害就越大。”

    “朕沒辦法判斷你是什麼樣的人,如此還不如殺了你!”

    “正是因爲你有才能,能夠看透朕的目的!”

    “朕纔要殺了你!”

    “安然,你給的這個理由不能讓我放棄殺了你。”

    他搖搖頭,眼神愈發冰冷。

    “可是陛下,奴婢只是個閹人啊。”

    安然又道。

    “就算奴婢再怎麼危害蒼生,難道會對您或者說皇權造成任何威脅?”

    “陛下,奴婢雖然自以爲有才,但也對自己的身份有清楚的認知。”

    “假設...假設陛下的繼任者要用我,我榮登高位。”

    “我的權利來源於誰?”

    “皇帝!”

    “奴婢有可能利用這皇帝給予奴婢的權利謀反嗎?”

    “自然是不可能的,因爲奴婢只是個閹人。”

    “不會有任何人會支持奴婢。”

    “遍查史書,哪裏有太監謀反稱帝的?”

    “就算是相仿唐末內侍行廢立之舉,這朝堂袞袞諸公怕不是會直接聲撕了奴婢。”

    “奴婢頂多爲自己謀一些私利。”

    “陛下,奴婢有輔政之才,卻不會如權臣那般尾大不掉。”

    “難道不是個絕好的工具?”

    “現在您真的要銷燬掉這份工具嗎?”

    安然再次對着皇帝拜了拜。

    皇帝沉默着,並沒有立刻說話。

    而陳公公卻是驚異的看了安然一眼。

    好傢伙。

    他自然能夠察覺到皇帝陛下的殺意消失了。

    如此死局竟然讓小安子這小子給翻盤了?

    陛下被他說服了?

    許久。

    皇帝擡起眸子。

    原本蒼白顯露些許病容的臉龐反常的顯露一抹精芒。

    “好!”

    “真真是英傑出少年呀。”

    “你真的很好!讓朕很驚訝。”

    “可惜你只是個閹人...”

    他眼中閃過惋惜。

    這樣的人才或許放在朝堂之上,又是一代名相權臣吧?

    不過就是心性差了些,才急着顯露自己的才能,鋒芒畢露,不知道藏拙了,終究還是少年啊。

    可就是這樣的人才好掌控,若是這人將自己藏起來,隱在自己的皇子身邊,那才叫睡覺都睡不着呢。

    “陛下,不可惜。”

    “奴婢只能是閹人。”

    “不然今日奴婢鐵定是走不出這間宮殿了。”

    安然笑着。

    臉上好似有些心有餘悸。

    “哈哈...”

    寧平帝臉色溫和了不少。

    “原以爲你這廝天不怕地不怕,不然怎麼會在朕的面前說那樣的話?”

    “沒想到你也知道畏懼?”

    “陛下,您是這天下地位最高的人。”

    “天威難測,奴婢會畏懼不是很正常的嗎?”

    “只不過是強忍着罷了。”

    “另外,陛下,之前奴婢冒犯之罪,還請您責罰。”

    安然長拜不起,故作滿臉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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