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罰就免了吧。”
“你這小子，不必故作此態。”
“小子，你是有功的。”
“真論起來，朕還應該賞你。”
“陳林，這後宮太監之中，可有什麼職位空缺？”
皇帝看向一旁的陳公公，問道。
可還未等陳公公說話。
再次看向安然。
“你起來吧，不必跪着。”
“朕問你，可願當我身邊司禮監掌印太監之職？”
陳公公頓時一愣。
這司禮監掌印太監可非同凡響啊！
權力大得驚人。
他自己的職位，司禮監秉筆太監，可稱宮廷內相，風頭無兩。
而這掌印太監，就是他的副手。
甚至說，有些特定的時候。
按照皇帝的心意、寵愛不同，掌印太監可以比他這秉筆太監的權利還要大。
而按照皇帝陛下這架勢，只是短暫的一面之緣，就陛下對這個年輕人起了愛才之心，日後地位就要超過他了。
還有一件事，這掌印太監的職位上是有人的，只不過在權力的鬥爭當中，被他排擠到邊緣了，陛下這意思是要把原先那位換了？
他看着陛下眼中明顯的欣賞之意，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即使對於內侍這種天子家奴，升官全憑皇帝心意，不需要內閣批准的存在，如此越級提拔，也是極其罕見的。
要知道如今這小子不過是一宮之間小小的主管罷了，這樣的太監宮裏可以說一抓一大把。
“陛下...奴婢不願。”
安然並未起身，眼中亦並未有半點猶豫，拒絕道。
皇帝和陳公公眼中皆閃過詫異。
“哦？爲何？”
“你可知這個職位權利之重？”
“要知道秉筆太監可是被稱爲內相的，掌印太監完全可以說是副內相。”
說到這，皇帝好似是揶揄的看了陳公公一眼。
全因這內相併非官面上的稱呼，而是私底下對秉筆太監的尊稱。
陳公公只覺得冷汗直冒，乾笑了兩聲。
“陛下。”
“奴婢忠於太子殿下。”
“呵！”
“好你個小子。”
“你可是天子家奴，難道不應該忠於朕嗎？”
“朕纔是皇帝。”
皇帝的話語又給安然上了壓力。
這狗東西真是給他臉了，就這麼三番兩次的駁自己面子？
“難道你覺得朕給你的，還不如太子給你的？”
“陛下...”
“太子殿下是您親子。”
“忠於太子殿下和忠於您有什麼區別？”
“況且，太子殿下待奴婢既是知遇之恩又是救命之恩。”
“再者，太子殿下賢明仁德，奴婢也深深爲他所折服。”
“若是他將來能夠踐祚。”
“必然也和陛下一般是賢明的君主。”
“由此，奴婢難以割捨，還請陛下見諒。”
“好，好一個忠心呀。”
“可以，那朕就成全你。”
“把你從宮中放到太子殿下身邊如何？”
“當然，也要付出代價，去當一個小小的貼身內侍如何？”
“陛下恕罪，奴婢還是難以從命。”
“嗯？”
“安然！”
“朕遂了你的意，你還有什麼不願的？”
“難道是貪戀權勢？”
“朕告訴你可沒有這麼好的事情！”
“回陛下，並非是奴婢貪戀權勢。”
“是奴婢不能到太子身邊去。”
“只是奴婢不想過去之後，坊間傳出言論，太子殿下親閹人，遠賢臣。”
“這對太子殿下的名聲不利。”
“奴婢只覺得維持現狀就可以了。”
“至於其他，未做他想。”
“唉喲？”
“你小子，還真是忠心，這麼爲你謀主着想？”
“朕就奇怪了。”
“你到底想要什麼？”
“不要權勢。”
“不要名聲。”
“朕亦知道，你似乎也並不愛錢財。”
“安然，你心底在渴望什麼？”
皇帝面上閃過疑惑。
這麼多年來，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人。
面對權勢、名譽、金錢，眼中竟然看不到半點慾念？
不，這並非代表此人就是毫無慾望的人。
這說明此人有更加巨大的渴望。
“陛下...”
“奴婢幼時被太子殿下和寧曦公主救過性命。”
“奴婢想要報恩。”
“另外，最重要的是。”
“奴婢出身河北，幼年家鄉大旱。”
“見過顛沛流離，見過易子而食。”
“奴婢想讓當年的慘狀不再發生。”
“想讓這天下的百姓過得好一些。”
“而太子殿下與奴婢意趣相投，亦有救濟民生之心。”
“奴婢只需要爲他提供一點微薄的建議即可。”
“無須貪戀權勢...”
安然眼眸明亮，像是冬夜裏升起的一抹火光，璀璨溫暖。
“...”
皇帝愣愣的看了他半晌。
最終嘴角噙着複雜笑意。
“果然是少年郎喲...”
“想當年朕登基之前也是這般想的。”
“只可惜世事蹉跎，坐上這個位置之後，才發現一切並非這麼容易的...”
“希望太子和你能夠保持一直保持本心吧。”
“好了，朕也不是一定要壞好事的人。”
“你既只想待在公主身邊，朕也成全你。”
皇帝眸光看向陳公公。
相處數十年的陳公公立刻意會到皇帝的心意，道。
“陛下，宮內還有一御馬監少監的職位空缺。”
“好。”
“就御馬監少監。”
“安然，你任此虛職，無需管事，仍可留在寧曦宮中。”
“另賜黃金千兩，一座京中的宅子。”
“如此可還滿意？”
“奴婢謝過陛下，只不過錢財和宅子就免了。”
“朕賜了就賜了。”
“你若不想要，不是說想救濟百姓嗎？大可以將宅子變賣，連同黃金一起施捨給那些窮苦百姓...”
“陛下聖明。”
“呵呵。”
“陳立，擬道中旨，等會送到寧曦宮裏去。”
“喏。”
“咳咳咳...”
皇帝面色陡然蒼白了幾分，劇烈咳嗽。
顯然是剛剛一瞬幾轉的劇烈情緒變化讓他的病體有些喫不消了。
“陛下可要保重龍體呀...”
安然及時勸諫道。
“行了，你去吧。”
“莫要忘了本心，莫要作亂，否則...”
“是，奴婢謹遵陛下教誨。”
“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