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隔着一張方桌。
桌上茶盞散發着微微熱氣。
他看着老人。
如今距離與對方第一次見面大約也有個七八年了。
老人的眉眼依舊溫和。
看向他的眸光帶着親近。
可是眼角的周圍又多了幾條。
他更加老了。
按說也是該出宮養老的年紀了。
只不過安然藉着和寧曦公主的關係。
將老人留在了宮內。
還給對方安排了兩個小黃門照顧起居。
老人沒有了差事，很是清閒。
在宮內蹉跎操勞了一輩子。
如今也算頤養天年了。
“乾爹。”
“今日一來，其實是有一些疑問想要問您。”
“哦？疑問？”
“什麼疑問？說來聽聽？”
“你現在跟在太子和公主身邊。”
“若是外朝政局那些事情，老頭子怕是給不了你答案。”
“並非那些事情。”
“那就是宮裏的?”
“這我還是可以幫忙的。”
“說說吧，什麼事？”
老人抿了一口茶水，露出享受之色。
這茶是安然差人送來的，品相很好。
公主不愛喝茶，她的茶也就便宜了安然。
“...”
安然臉上閃過一抹遲疑。
老人也不着急，只是靜靜看着他，等他開口。
一會，
安然纔開口道。
“乾爹...”
“我入宮的時候幫我淨身的師傅如今可還找得到？”
“...”
老人微微擡了擡眉。
嘴角笑意古怪了幾分。
“你察覺了？”
“察覺什麼...”
“等等。”
“乾爹您知道？”
安然瞪大了眸子。
他這次過來就是想問問自己似乎有男人那方面能力的事情。
卻又不好貿然開口，只得側面詢問當面幫自己淨身的師傅。
卻根本沒想到乾爹竟然知道此事。
這是怎麼回事？
乾爹知道，爲何還將自己帶進宮來？
要知道自己這種情況要是查出來，無論是淨身房的師傅還是將自己帶進宮的乾爹，還是他自己，都是要殺頭的。
“哈哈...”
“乾爹確實知道。”
“甚至可以說，一開始就是乾爹給了那淨身房的師傅使了銀錢，纔會如此。”
“啊這...那乾爹爲何...”
“好啦，小安子，別驚訝，你先聽我說。”
“你在宮中也這麼多年了。”
“大概也知道，這後宮中除了陛下，就沒有別的男人了。”
“這是僧多肉少呀。”
“有些宮女、女官甚至幾十年沒有男人。”
“甚至也有些不受寵的妃嬪...”
“可是她們也是有慾望的。”
“除了相互幫忙解決之外，沒有別的方法。”
“而前些年，淨身房的師傅們發現了一種方法能夠讓小黃門們有那方面的能力。”
“可以幫助後宮中的那些女人解決問題。”
“而你就是在乾爹費了好多銀錢才送入宮中的。”
“所以當年您說要將我調到蓉嬪娘娘那邊去，其實就是...”
安然嚥了口口水。
“沒錯。”
“憑藉着那方面的能力，你大概能得到那位娘娘的寵愛，在宮中過上人上人的日子。”
“呵呵，只不過沒想到你被那位公主殿下看上了。”
“還得了她的喜愛，當年的謀劃不僅沒派上用場，還給你帶來一些風險。”
“你可要記得，此事莫要泄露出去。”
“不然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好吧，乾爹，我知道了。”
“哦，對了，還忘了告訴你一點。”
“雖然你看着有那方面的能力，但是生孩子怕是不可能的。”
“不過這也不算什麼，比起我們這些真正的太監，你算是幸運了許多。”
“曉得了，乾爹。”
安然點點頭，神情有些複雜。
老人臉上的笑意帶上幾分揶揄。
“小安子，你以後倒是可以娶上一位對食，享受一下男人的快樂。”
“聽說很享受的...”
“哈哈...乾爹說笑了。”
安然笑着搖搖頭，倒是不在意這樣的事情。
即使他還有那方面的能力，但是畢竟是受過宮刑，慾望始終不高。
“...”
“乾爹，乾兒子今日有件喜事要告訴您。”
“哦？喜事？”
“什麼喜事？”
“前幾個月，我不是擒獲了叛亂的廢太子，立了功嗎？”
“得了陛下賞賜，升了官兒。”
“過幾日便是御馬監少監了...”
“御馬監少監？！！”
老人手一抖。
瞪大眸子看向安然。
“你？！！”
“嗯，今日公主殿下帶着我面聖時，陛下就開了金口。”
“少監？”
“如此年輕的少監？”
“小安子，你還真的比干爹想的有能爲多了。”
“看來乾爹的養老生活可以過得更好些了？”
“哈哈，那是自然，必定能讓乾爹舒舒服服的養老。”
安然笑着。
可是老人臉上的驚喜之色又緩緩消散而去。
嘆了口氣。
“唉...”
“乾爹何故嘆氣呀？”
“乾爹只是在想，其實驟登高位對你也不是什麼好事。”
“無論是在這後宮當中，還是外庭。”
“地位越高，權利鬥爭越是慘烈。”
“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在這樣的鬥爭當中保證一定不會落敗。”
“就算是你能獲得勝利，最後成了一代權閹又能如何？”
“細數前幾朝那麼多顯赫的權閹，有幾個下場能好的？”
“而且...”
“你如今跟在太子跟前出謀劃策，只怕早就有人開始注意你了。”
“你想要避免鬥爭...難啊...”
“乾爹能看得出來，你並非池中之物。”
“將來若是有機會，必定一飛沖天。”
“讓你現在便退出，既不現實，你也未必就肯。”
“只是希望你行事的時候能夠穩妥小心些。”
“能不出手的事情就不要出手。”
“少出風頭，免得引得更多人注意。”
“儘量保全自己。”
“多謝乾爹教誨。”
“您放心吧。”
“我會小心些的。”
“呵呵...”
“行吧，你是個有主見的，不需要我來爲你擔心。”
“有需要的話，可以來問問乾爹。”
“乾爹活了這麼多年，宮外不說，但是宮內之事還能幫得上忙提的了建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