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過坑坑窪窪的石板路，濺起泥水。
安然遠遠的便看見自己掌握下的工事局。
由於草創不到一年。
整個建築除了空間大，倒也簡陋。
一個十多米的大煙囪，遠遠的就能看見。
安然心中雜思被摒棄了。
正欲快步進門。
身後卻忽然傳來呼喚聲。
“誒！”
“安少監！”
“安少監！”
安然回過頭，見到一年紀輕輕的小黃門，滿頭大汗的向自己奔來。
此人他認識，自從陛下身邊那位陳大太監在爲先帝守陵的時候意外死了，皇帝身邊伺候的內侍就變成了這位。
“黃內侍，爲何這麼着急？尋我何事？”
“慢些，慢些，莫要摔着了。”
“哎喲！可算是找到你了！”
“安少監，陛下召見。”
“你快隨我去金龍殿吧。”
這小黃門拉起安然的衣袖便往回走，根本不給安然反應的時間。
直到走出去老遠。
安然纔有機會問道。
“黃內侍，你可知道陛下爲何事召見？”
“陛下要召見你，我一個小小的內侍怎麼知道？”
“只不過除了你之外，陛下還召見了太子殿下。”
“哦？太子殿下？”
安然神色微微變化。
“安少監，快些吧。”
“尋了你好久了，可別讓陛下等着了。”
“好吧，咱們看些。”
兩人深宮內彎彎繞繞。
許久纔來到皇帝養病的寢殿。
不意卻正好見到太子和太子妃從遠處走來。
太子手中牽了姜梓楠，太子妃懷中也抱着個襁褓中的嬰兒。
那是去年年末纔出生的太孫。
也算是一家子全都來了。
安然神色又凝重了些。
忙上前行禮。
“殿下，您也來了。”
“是呀，你們剛剛走，宮裏的人便尋到了府上。”
“然後孤就過來了。”
“那太子妃、太孫、還有郡主這是...”
太子搖搖頭。
“父皇說想見見太孫，於是我就帶過來了，至於梓楠嘛，她其實就是捨不得你和泠瓏。”
“一直在我身邊吵鬧，孤煩不勝煩，就準備這次將她丟到泠瓏那裏玩會兒。”
“安哥哥！”
姜梓楠兩眼冒光，看着安然。
“小郡主。”
安然報以微笑。
“那我們進去吧。”
“陛下想必等急了。”
“嗯嗯。”
一行五人隨即在小黃門的帶領下進了大殿。
大殿空間很大，但是一進入便能聞到一股很濃的藥味。
安然循着御榻看去。
不算這次，他總共見過兩次皇帝，雖然都是臉色蒼白，身體虛弱，但是從未如今日這般。
整個人已經瘦成了皮包骨，眼眸也混沌無光，再無往日那般鋒利。
“兒臣見過父皇。”
“臣女見過皇爺爺。”
“奴婢見過陛下。”
“唔...你們來啦...”
“都請起吧。”
那御牀上的老人緩緩擡起頭，眸光稍微清澈了些。
“嗚嗚...皇爺爺...您怎麼變成這樣了呀？”
“是生病了嗎？”
忽的，姜梓楠發出一聲哀嚎。
小短腿撲騰飛快，跑到皇帝榻前。
在場的人都沒來得及阻攔。
“咦？朕的乖孫女也來啦...”
那老皇帝勉強露出一抹和藹的笑容。
只不過滿臉皮包骨，看起來宛若骷髏，有些滲人。
姜梓楠淚眼婆娑。
“皇爺爺是病了嗎？”
“有沒有請太醫？”
“是不是不愛喝藥，所以纔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梓楠！不得無禮！”
“快回來！”
太子忙呵斥道。
“無妨...無妨...”
皇帝輕輕擺手。
看向姜梓楠的神色越發和藹。
此刻倒不像安然前兩次見到的那個無情的帝王，反而好似親近的家中長輩。
“是呀...皇爺爺不愛喝藥，所以才變成這個樣子的...”
“乖孫女可要記住，生病了就要喝藥，不然也會變成爺爺這個樣子...”
“咳咳咳...”
“嗯嗯，孫女記住啦...那皇爺爺也要多喝藥快快好起來呀...”
“哈哈哈...好...皇爺爺會快快好起來的...”
“乖孫女呀，幫皇爺爺一個忙，快去把你弟弟抱來。”
“讓朕看看朕的乖孫...”
姜泠瓏卻撇撇嘴。
“哼！皇爺爺偏心！”
“在家裏的時候居然只遣人來說要見弟弟，不見我...”
“梓楠不開心！”
皇帝愣了愣，旋即摸摸她的頭。
“是皇爺爺的過錯...”
“這樣如何？皇爺爺讓人在偏殿備些喫食，一會你帶着你孃親、弟弟過去喫？”
“呀！謝皇爺爺！”
姜梓楠瞬間喜笑顏開。
奔向被自己孃親抱在懷中的太孫。
只不過太子妃卻不放心把年紀尚小的嬰兒給她抱，擔心摔着。
隨即自己走到了皇帝跟前。
“父皇...”
“唔...芷兒...”
“讓朕看看朕的好太孫...”
太子妃忙將懷中熟睡的太孫放到皇帝身旁讓他瞧。
小太孫年不滿一歲，此刻粉嘟嘟肉乎乎，睡得正熟，嘴角還淌出晶瑩的涎水，很是可愛。
老皇帝愣了愣，眼中的欣喜幾不掩飾。
笑着對在場的人道。
“朕的皇孫長得與朕真像啊...”
“好...好...”
“這是朕的好聖孫...”
“太子！”
“兒臣在！”
“你可得好好培養他！”
“日後...他可是要坐在龍椅上統治大齊的人...”
皇帝的眸光陡然變得鋒利了起來。眼中混沌盡散。
直勾勾的盯着太子。
在場的所有人除了熟睡的太孫和懵懵懂懂的姜梓楠，皆臉色一變。
太子更是精神一震。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是！陛下！”
“兒臣不僅要好好培養太孫！”
“亦會好好治理天下！”
“將一個最最昌盛的大齊交到他手上！”
“朕記住你今日這句話！”
“他日泉下相見！”
“若是你沒做到！”
“定然饒不了你！！！”
“必不讓父皇失望！”
皇帝微微點頭，眸光又看向太子妃。
“芷兒這幾日就留在宮裏吧。”
“多帶兩個孫兒給我看看。”
“是！父皇。”
“皇爺爺，那我的喫食呢？”
“哈哈...小饞貓...在偏殿呢...讓你們孃親領你們過去...”
太子妃即可心領神會，帶着兩個孩子去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