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隨着這老者走出去數十步。
旋即行禮道謝道。
先前聽着這位與鎮北侯談話，也聽出了老人的身份。
“呵呵...”
“小子，一味地魯莽是成不了事的。”
“那田高智自幼習武，又經戰場磨礪數十載，豈是你忽然襲擊能夠制服的？”
“小子受教了。”
“哼！”
“說起這老夫就來氣！”
“這田高智，家中世代蒙受國恩。”
“此前還受封了侯爵。”
“就算是如今京中劇變，那位肅王掌控的中樞，頻發昏令。”
“也絕對不是他放棄這宣府城以及周圍數十萬百姓的理由！”
“若是沒有外敵入侵也就罷了。”
“武將當有守土保民之職。”
“他卻將百姓丟到他身後爲他擋刀子。”
“真是可恨！！！”
老者怒氣難忍。
“哦，對了，你不是這侯府的人吧？”
“老將軍，是的，我不是侯府的人。”
“只是跟着主家來投奔這位侯爺。”
“夜半聽到如此不堪的傳聞，也覺得氣憤至極，於是直接過來質問。”
“你是宮廷中人？”
老人深深的看了安然一眼。
這倒也不難猜出，畢竟先前田高智辱罵得很大聲，透露了不少安然的信息。
“能來投奔鎮北侯，而且身邊還能帶着宮人的主家...”
“你主家是寧曦公主？或者是太子尚在人世的那位小郡主？”
“不...不是小郡主，那位可是被放在京城嚴密看守，不大有機會跑的出來，那也就只有是被通緝的寧曦公主了。”
安然瞬間臉色變了變，後背都有些發涼了。
他卻是從未想過這老人竟然就憑藉着寥寥幾語就推測出了他的身份。
“哈哈...小子，不必驚慌。”
“你是何人，你主家是何人與老夫無關，老夫只是一介武人。”
“只知道禦敵打仗，其他事情一概不管。”
“不過你小子這脾氣倒是對我胃口，總比我那孽子好多了。”
“我還是勸你帶着你家公主趕快離開宣府吧。”
安然臉色又是一變。
“老將軍，以您的能力，僅僅憑藉着兩萬兵力守衛宣府有把握嗎？”
“難啊...這些年的邊軍早就不如當年的邊軍了...”
“我也只能儘量守守，不然呢？”
“真的要學那田高智放棄那些百姓？”
“那種事情我做不來。”
“受不住不過也就是一死罷了，倒也不會對不起那些對我們大齊邊軍抱有殷切期待的百姓們。”
“唉...”
安然恭敬的行了一禮。
“將軍高義。”
“哈哈...什麼高義...去吧去吧，你家公主乃是田高智的外甥女，想來也不會爲難公主，你也跟着逃命去吧。”
“莫要遲疑了，老夫也要去城頭佈置防務去了，想來天一亮，白韃就要攻城了。”
李篤無所謂的笑了笑，便要轉身離開。
卻又聽安然回道。
“老將軍，我不會走。”
“我承蒙陛下厚恩，授御馬監掌印太監，亦是蒙受國恩。”
“怎可拋棄這城中百姓逃命而去？”
那老者眼中閃過一抹詫異。
“哈哈...那又如何？”
“你留下來還不是白白送死？”
“能幫得了什麼忙？”
“不，老將軍！”
“我雖然不能上陣殺敵。”
“但曾經隨太子殿下處理過朝政。”
“能機宜文字，通政令、安撫流民、物質調配、調運等”
“我剛剛過來的時候，也見着這城中大多官員皆入了這總兵官府，要尋鎮北候謀條出城的生路。”
“想來今夜過後，這城中官員都會跑光了。”
“屆時這城內十萬百姓總要人管理安撫。”
“您也不想您在城頭血戰，這城內的百姓卻亂了起來吧？”
“並且，必要時刻，城中百姓也可當上城頭助戰...”
“還有...城中物資也不會充足吧？”
“也還是需要從民間調集...”
“老將軍，我還是很有用的。”
李篤眼中訝異更甚。
忍不住深深看了他一眼。
隨後大笑出聲。
“好好好！”
“既然你意如此，我也就不攔着你了。”
“去吧，把你家公主殿下送出城去。”
“隨後到城頭尋我，我安排具體事宜。”
“對了，爾之官員告身、度牒、令牌可還在？”
“在的。”
“那就好，去吧。”
“是，老將軍。”
安然旋即便與李篤分道揚鑣。
朝着姜泠瓏所居住的別院而去。
來時此處還是各色下人小廝人來人往，可回來的時候，卻不見半個人影，靜悄悄的。
儼然是收拾好了物什逃命去了。
當安然踏入別院的時候。
就見到姜泠瓏早已收拾好了細軟，等在了那裏。
眼見着安然回來。
瞬間起身。
“安然，你可算回來了！”
“咱們去前院吧！”
“侯府要出城的人都已經等在那裏了。”
“咱們可不能去晚了...”
見着姜泠瓏因爲擔驚受怕而蒼白如雪的小臉。
安然張了張嘴，剛剛想好要說出的話，此刻卻有些說不出口了。
如何能說出口？
怎麼說？
難道他不能陪着姜泠瓏了，讓她獨自逃命去？
可是不說又能如何？
他總是言說要讓天下百姓都遠離戰亂，免受兵災之苦，都過上好日子。
可一直以來，他也總是說的多，做的少。
如今數十萬百姓即將遭受異族戕害，他卻要退縮了？
“安然...”
“怎麼了？”
“發生了什麼？”
“別愣着了...我們快走吧...”
安然挪開眸光，避開姜泠瓏詫異而又慌忙的眼。
喉嚨如同運轉了數十年行將腐朽的水車一般。
“泠...泠瓏...”
“抱歉...”
“我不能和你一起離開...”
“我要留下來。”
彷彿是破罐子破摔，他語速也越來越快。
“你趕快出城去吧！不要管我了！”
“呂良派來的那些弟兄是可信的，他們會保護好你！”
“隨着鎮北侯去，你是他外甥女，他並不會苛待你的...”
“等到事情結束了...我自然會去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