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的號角聲響徹整個宣府城。
而在宣府城後方百里。
噠噠噠，宛若雷鳴一般的馬蹄聲引得大地微微震顫。
“律！”
大隊騎兵奔跑在平野之間。
忽的最前方一人猛地一拉馬繮。
整個隊伍也跟着齊齊減慢了速度。
田高智微微回過頭。
此刻的他已然是一臉風霜。
兩天一夜連續不斷的趕路，即使是他這般從軍數十載的宿將也有些喫不消了。
畢竟比不上誰都是那些草原上的韃子，能夠喫喝拉撒睡全在馬上。
“前方可就快到居庸關了？”
“是的，莫約距離居庸關還有三十里路。”
一熟悉路況的將領回應道。
“這一天兩夜緊趕慢趕想來應該是來得及的。”
他沉吟了片刻。
只因是先前得到的消息，京中那逆賊已經下旨，薅除了他的官職，要論罪，不僅如此，還派出大部京營官兵進軍居庸關。
其用意可不僅僅是擋住可能會在攻破宣府城後攻打居庸關的白韃大軍。
還有一層目的是擋住他們逆賊眼中的眼中刺肉中釘。
一旦京營大軍進駐居庸關。
藉助地利，他們便怎麼也不可能入關了。
只可能被白韃堵死在這原野之上。
這算計打得真真歹毒。
正是因爲如此，他纔會拋下後邊的步卒，挑出精騎，想來個百里突襲，在京營達到之前搶下居庸關。
不過以朝廷一貫的速度，京營不可能比他們還快。
“是啊...朝廷還是那個朝廷，京營大軍開拔，諸多事務層層處理之下，哪裏比我們更快。”
“總督，我就說不必這般着急，就算是您跟着步卒慢吞吞的過來，也必然是來得及的。”
“哼，這種事情誰說的準呢？”
田高智搖搖頭。
“快去，安排軍中精銳好手賺城。”
“emmm...或可佯裝宣府陷落逃出來的殘兵。”
“以騙開城門...”
“總督，末將與居庸關守將有故，若是末將打頭，對方開門的機率會高一些。”
有一大鬍子將領忽然抱拳自薦道。
“好，柳都轄，就你去。”
“若是成功，便記你一功，官升一級。”
“謝總督！”
那大鬍子武將大喜，再次拱了拱手。
回馬往人羣中召集人手去了。
前夜出了宣府城之後，軍中再次被清洗了一遍。
那些不服從的、不忠心的將領或是被看管，或是被砍了腦袋祭旗，或者乾脆就丟在了宣府城裏留下來擋白韃的刀子。
此刻軍中空出了大量職位，正是立功的好時機。
很快，這大漢便選出了三四百積年老兵。
全都換上破破爛爛一看就是經過慘烈戰事的甲冑衣物。
下馬跑着向居庸關而去。
其餘諸部搖搖在後邊吊着。
...
居庸關前。
寒風瑟瑟。
關城之上，一排排兵卒皆神情肅穆，遙視着北方。
原不是之前輕鬆懶散的形象。
只因爲誰都知道，北面白韃已經開始攻打宣府城了。
誰都知道那城中主官宣大總督田高智已經被下旨定爲逆賊，薅除了官職，十有八九城中軍心不穩，指不定就失了守。
幸好，朝廷已經遣來京營支援，尚在路途當中。
忽的。
有軍士驚呼。
“快看！有大批人過來了！”
其餘人皆朝着那軍士所指的方向看去。
便看到遠處一小黑點以極快的速度向着關城這邊奔來，那速度，就好像後方有什麼兇猛東西在追趕一般。
“那是哪裏來的？”
“別急...別急。”
“看樣子莫約只有三四百人，頂多五百人。”
“這麼點人還打不進來！”
“快快去告知羅總兵。”
“其餘人就在此處看着這批人的動靜。”
“若是靠近便放箭警告！”
一軍官模樣的青年還算冷靜，出口安撫了將士們片刻的騷亂，很快便各司其職。
不一會。
關城外那批人衝到了城頭兩箭之地。
將士們這纔看清。
這些人所穿着的，都是破破爛爛的大齊軍服甲冑。
面容也是十分典型的中原漢兒。
“喂？！！”
“你們！”
“停下！”
“是幹什麼的？”
“開城門！”
“讓我們進去！”
“我們是從宣府過來的！”
城頭那喊話的軍官與身旁的將士面面相覷。
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詫異。
“宣府？！！”
“怎麼可能？”
“宣府的兵卒怎麼可能到此處來？”
“宣府不是被白韃給團團圍困了？”
“還能有假不成？”
“從北面來，除了宣府還能有哪裏的軍卒？”
“宣府已經沒啦！”
“總督在聽聞京中傳來要罷免治罪的消息，拔劍自刎了，前夜士氣大潰，軍中亂做一團。”
“又有白韃不知從哪裏混進了城，更添亂象。”
“當夜宣府城便破了。”
“嗚嗚嗚...”
“八九萬邊軍好漢一夜淪喪...”
“也不知有多少逃了出來...”
“眼下就剩下我們這一股...也是費勁了千辛萬苦...搶了馬，才從宣府逃出來的...”
“只不過昨夜因爲被白韃大部追擊...我們才棄了馬，跑入山林之間躲避...”
“快開關門吧！”
“我們是同袍...”
“那白韃不知什麼時候追來...”
“你們可要給我們一條生路呀！”
“難道你們願意看着同袍在眼前被草原蠻子殺掉嗎？！！”
“哦哦...對了...”
“我們這裏的柳都轄，乃是你們羅總兵的舊識...當年是從一個伍裏出來的...”
“你們總要看在你們羅總兵的面子上吧？”
關城上一衆將士一聽說宣府失守的事情，早已目瞪口呆。
還是那青年軍官反應得及時。
忙回話道。
“諸位還請稍稍等候。”
“按照軍令，是否開門，吾要先請示我們羅總兵。”
“相信我們羅總兵必不會放任同袍殞命的。”
“...”
“好好！快快去請示！”
這青年將領一正回頭，
卻見這居庸關的守將羅總兵已然站在了身後，
“羅總兵...您大概也聽到了...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