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民歡慶。
雖然依舊春寒料峭。
可燕京城無論是權貴還是普通百姓都齊齊涌上御街。
多深居閨閣的小姐在這一日得到了出門的許可，紛紛穿上自己最好看的衣裙三五成羣走在花燈之間。
引得慕艾的少年頻頻側目。
各色花燈如煙火一般綻放。
格外絢爛。
御道最前方就是宮門。
今日亦是張燈結綵。
門樓上掛滿了燦紅色燈籠。
宮門前的大片空地都被照的紅豔豔的，好不喜慶。
姜梓楠一身明黃色繡金蟒袍站在門樓上。
眸光注視着下方歡慶上元節的百姓上。
同樣被這喜慶氣氛所感染，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她喜歡這樣的場景，亦希望這天下所有百姓每日每夜都能像今日這般開心。
當然，她知道這不可能。
此處是天子腳下，首善之地，纔有今日的光景。
若是放在遠離京城的地方，帝國的腐朽已然開始顯露。
她是親眼見過的。
“在看什麼呢？”
清冷的嗓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姜梓楠微微一愣，不用回頭亦知來人是誰。
“關你何事？”
“你怎麼來了？”
按照今日的流程，應該是皇帝與宮中宴請百官，子時來到宮門接受百姓朝拜。
她是不願參加宴請的，所以才跑出來，可是姜泠瓏並不能隨隨便便跑出來，對方是宴主來着。
“見你不見了，過來看看。”
姜泠瓏走到姜梓楠身旁，輕聲道。
“你剛剛在看什麼？”
“你這是不明知故問嗎？”
“你說我在看什麼？”
姜梓楠語氣不怎麼好，用下巴指了指下邊歡聲笑語的人羣。
“剛剛看你的神情，竟是有些熟悉了。”
姜梓楠微微側目。
“熟悉？”
“嗯，熟悉。”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神情。”
“你剛剛在想什麼？”
“在想今日之景雖然歡樂，可是這世間還有好多人過的悽苦。”
“...”
姜泠瓏沉默了一瞬。
“呵呵...”
“果然如此...”
“梓楠，你和他很像呢...”
姜梓楠重重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
語氣中瀰漫火藥味。
“提他做什麼？”
“好久沒見你了。”
“今夜一見，卻發現你有些變了。”
“過往，你很少主動提起他...”
姜泠瓏低了低眼眸。
“是有些變了。”
“想通了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承認了一些不願承認的事實。”
“姜梓楠，你一直認爲我無情，我也一直覺得你的想法是錯誤的，直到現在亦然。”
“不管是對你還是安然...我想我都是有情的吧。”
“呵呵...”
姜梓楠報以冷笑。
“別笑，我知道你不相信。”
“我問你，你覺得我是否愛過他？”
“誰知道呢？”
“本就有情的人沒辦法變得無情吧？”
“你愛過，真的下得去手？”
“你那是藉口。”
“...”
姜泠瓏定定的看着姜梓楠。
她不知道今日爲何要與她說這些，許是寂寞太久了，需要找個人說說心裏話，或者是想要爲自己的行爲解釋一番？
她不知道。
看了一會。
纔開口道。
“不是藉口...”
“所有的變化都是有徵兆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本就是一個有正常情感的女人，不可能忽然做出絕情的事情出來。”
“你與我說這些做什麼？”
“想告訴你是變心了？”
“別，我寧願你就是無情，變心什麼的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不是...”
“變心也是有緣由的...”
“什麼緣由？誰的緣由？姑父？”
“你想把責任歸咎在他身上？”
“姜泠瓏，我確實沒有想到你會無恥到這個地步。”
姜梓楠眼眸中燃起怒火。
姜泠瓏張了張嘴。
卻被打斷。
嘭！
嘭！
御街的天空之上忽然燃起焰火。
五顏六色的花在漆黑的夜空盛開。
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眸。
忽然下方忽然有人驚呼一聲。
手指門樓。
周圍人也紛紛朝這個方向看過去，
如同連鎖反應一般，帶動着所有人移開目光。
門樓上兩道纖細絕美的身影。
其中一道衣着極其有辨別度，在滿天焰火的照耀下，離得近的人能夠清楚的看到。
“是陛下！”
“陛下就在門樓上呢！”
“陛下正在看着我們！”
“孃親！陛下！陛下！陛下在哪裏？快讓我看看？”
推金山倒銀柱一般。
由近及遠，他們齊齊跪下。
高呼道。
“陛下！上元節安康！”
“陛下，上元節安康！”
姜泠瓏好似被什麼擊中一般，愣愣的看着這一幕。
嘴中尚未說出口的話，亦不由得出了口。
“十多年前...我們剛剛回京第二年的上元節...也就是將你尋回的第二年...”
“我發現他變了...他的目光不再落在我身上...”
“你說我變心...我承認...可是要變心也是他先變心的...”
“我是不明白的...也曾有過怨恨。”
“爲何當初的情意綿綿，會變得那麼忽然。”
“或許是早有預示我沒有注意？反正那是我第一次那麼清晰的感受到他變了...”
山呼海嘯的慶賀聲以及焰火爆鳴聲將她的聲音淹沒。
可是姜梓楠依舊能夠清晰聽到她的話。
她不屑，她憤怒，她鄙夷，她怨恨。
若是論起來，她對姑父的瞭解本應該遠沒有這個賤女人瞭解得深的。
她根本不知道這女人從哪裏得出姑父變心的結論的。
這樣的論調，她絕不接受。
她見到的，姑父日日夜夜眼中閃過讓人爲之心顫的深情絕不可能是假的。
“那好...既然你這麼說了。”
“那你就與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個變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