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鳳殿內殿外恍若兩個世界。
姜泠瓏縮在安然懷中。
原本白皙的面容上蓋了一層粉紅,減了幾分少女的清純,多了幾分帶着些許澀意的媚態。
真真是久旱逢甘霖。
她眼中閃過一抹滿足。
往安然懷中拱了拱。
好似是貪戀那一份溫暖。
“好啊...別生氣啦!”
“我不是故意的。”
“要怪就怪你又這麼久不來見我。”
“安然,你可不知道,我現在越來越覺得我們回不到過去那般親密無間了。”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
“...”
“忙活完了?說正事吧。”
安然淡淡的瞥了懷中的人兒一眼。
並不對剛剛的事情表態。
果真是愛煞了這丫頭,不然做出這樣強迫的事情,怎麼可能連責備都不捨得呢?
姜泠瓏嘟了嘟嘴。
倒是察覺出安然生氣了。
只是並未責備自己。
也不觸他黴頭,悻悻的點點頭。
“好吧,到底是什麼正事,讓你這麼念念不忘?”
“下個月,我要南下江南一趟。”
“什麼?”
“去江南?”
“去哪裏幹什麼?”
“要去多久?”
姜泠瓏直起身子,瞪直了眼。
語氣又是驚訝又是惱火。
“莫約要去個幾個月。”
“去年給江南撥去建造港口、船塢以及學堂的款項,幾乎都沒有用到正途上。”
“江南官場的人太無法無天了,需要整治一番。”
“另外親自前去,也可以監督建設進度。”
“時間不等人。”
“去那麼遠?”
“那我不是幾個月連你的面都見不到?”
“沒辦法。”
“既身居高位,自然要爲天下百姓謀福利。”
“這是你我的責任。”
“比起你我之間的兒女私情,國事纔是最重要的。”
“所以必然要有所犧牲。”
“泠瓏,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個屁!”
“我不理解!”
“你不許去!”
“安然!我忍你很久了!”
“這兩年來,你自己算算,你陪我的時間有多少?”
“往日雖不能長久陪伴,但若是想,也能見一面說幾句話。”
“可是如今你要去那千里之外。”
“面都見不到,你要我如何是好?”
“安然!你明知道我離不開你。”
“爲何還要遠行?”
“你是不是故意來折磨我的?”
姜泠瓏高聲怒斥着,原本薄紅的臉蛋變得愈發坨紅,眼淚在水潤的眸子中打轉。
“自然不是要折磨你。”
“泠瓏,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心嗎?”
“我亦不想離開你。”
“可是這件事很重要,江南的官場必須整治。”
安然語氣很柔和有耐心。
小姑娘自然是要哄的。
可也必須把事情的重要性講清楚。
“歷代以來,無數人懷中美好心願,企圖變法利民,可是總是功敗垂成。”
“爲何?因爲好的政策到了下邊便被歪曲、變樣,如此以來好的政策也變成了壞的政策。究其原因無非就是吏治不好,多官吏陽奉陰違。”
“泠瓏,你知道我的理想,這次下江南是爲我後續的計劃打下良好的基礎,至關重要。”
“我不聽我不聽!”
“你總是有你的大道理!”
“我說不過你!”
“可是隻有我知道,自從我們重新回到京城。”
“安然,我只是期望你能像以前那樣愛我。”
“我要的不多,你爲何就不能滿足我呢?”
“你要刷新吏治,可以慢慢來嘛!”
“爲何要急於現在就走?”
“難道你覺得國事比我還重要?”
“你的理想比我還重要?”
“...”
安然一陣沉默。
“姜泠瓏。”
“你好似有點頭腦不清醒。”
“我明日再過來見你吧。”
安然起身。
欲穿上衣物。
卻被姜泠瓏一把拉住了手腕。
“安然!”
“你爲何不回答我?”
“告訴我!”
“到底哪個更重要?”
“是我,還是你所謂的國事,所謂的百姓,所謂的理想?”
“...”
安然回眸,面上沒有表情,眼中卻難免燃起一抹怒火。
“姜泠瓏,不要再無理取鬧了好嗎?”
“我無理取鬧?”
“你居然說我無理取鬧?”
“安然!你這個負心郎!”
“我怎麼就瞎了眼,看上了你?!!”
“你原來之所以待在我身邊,究竟是看重了我的天家血脈,好藉此達成你自己的目標,還是真真正正的愛我這個人?”
“現在你藉助我的血脈上了位,就與當年未起勢之前判若兩人!”
“當年你對我多好?現在你對我何其冷淡?”
“現在想想,你的真心纔是真的可疑!”
“...”
此言一出,大殿內一片寂靜。
安然眼中的怒火如被潑了一盆冰水一般陡然熄滅。
眼中的光都黯淡了。
過了好久。
久到姜泠瓏直勾勾看着安然面容的眸子閃過一抹慌亂。
直到脫口而出,她才發覺此話不妥,很是不妥。
她明明很清楚眼前這個人的心究竟有多真的。
天可憐見,她說這話的目的單單就只是想激安然證明他的愛,不要遠離自己...
“呵呵呵...泠瓏...我倒是沒想到你會這麼想,真是好一個誅心之言。”
“行吧。”
“你就當我就是想要利用你,當初才接近你,對你好的。”
“就當我對你的感情遠遠比不上理想、國事、百姓...”
安然一把從姜泠瓏手中扯出自己的手腕。
慢慢穿好衣服。
往殿外走去。
“安然...”
“你等等...”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回來...聽我解釋...”
姜泠瓏愣了半晌,卻是慌了。
衣物也來不及穿好,就想要往外追去。
“不...”
“你沒錯。”
“姜泠瓏,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我們之間的兒女私情,真的遠遠比不上百姓安居樂業,國力強盛。”
“總有一些事情是大於兩個人之間的感情。”
“我以爲你懂的。只可惜你不懂。”
“安然!你出了這個殿門就永遠不要回來!”
安然並未回頭。
只是疲憊的揉了揉額頭。
他想要在公心和私情之間找一個平衡點,爲此也做出了很多努力。
可是終究不可能如當年那般照顧到姜泠瓏的情緒。
他要做到事情太多太多,而時間卻又太短太短。
若是有可能,他又何嘗不願意好好的陪伴自己愛的人呢?
安然消失在了雪夜之中。
身後姜泠瓏的呼喊漸漸被呼嘯的風雪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