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瓏緩緩睜開眸子。
漆黑的深夜。
外邊傳來滴滴咚咚的雨水敲擊瓦片的聲音。
大殿內點起一盞孤燈。
很黯淡，勉強能夠視物，卻又恰好不影響睡眠。
“唔...”
“安然...你還在呀？”
姜泠瓏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眸。
“自然是在的。”
“你不是說，你怕黑，怕打雷嗎？”
“當然要陪着殿下呀...”
安然神情溫和，眼中卻閃過一抹倦意。
“喔唔...”
姜泠瓏打了一個哈欠。
“嘿嘿...你也太傻了。”
“湊近些，本宮告訴你一個祕密。”
姜泠瓏招了招手道。
“嗯？”
“如果本宮告訴你。”
“本宮其實不怕黑，也不怕打雷。”
“只是想讓你陪在本宮身邊，你會生氣嗎？”
“當然不會。”
“只要殿下想讓奴婢陪着殿下，奴婢就一定會在殿下身邊的。”
安然面上閃過一抹寵溺。
“嘻嘻...”
“安然你真好。”
“不過也太傻了。”
“過來，到牀上來。”
“此處暖和，咱們一起睡，我也能滿足，你也能好好睡一覺啦。”
“殿下，這怎麼行？”
“吾乃奴婢，怎可與殿下同牀共枕？”
“怎麼不行？”
“又沒人知道。”
“小安子身上香香的。”
“快來。”
姜泠瓏耍起小性子，將安然拉上了牀。
像是一個抱枕一般，緊緊抱在懷中。
貼着他的胸膛嗅了嗅。
神態頗爲滿足。
“殿下，距離天亮還長呢。”
“您還要繼續睡嗎？”
“睡不着啦。”
“陪我聊聊天唄。”
“好。”
“殿下想聊什麼？”
“你說這個世界上有仙人嗎？”
“騰雲駕霧，長生久視，一舉一動都有莫大法力的那種哦。”
“大概是沒有的吧。”
“爲什麼？”
“因爲神仙都是存在於傳說當中，哪裏有人親眼見過？”
“許是人家不涉世事，所以纔沒人見過呢？仙人若是不想被凡人看到，凡人怕是根本找不到吧？”
“況且那麼多傳說，也並非空穴來風吧？”
“可若仙神真的不涉世事，那他們存不存在又有什麼區別呢？”
“怎麼了殿下？爲何有此問呀？”
“莫非是生了問道求佛之心？”
姜泠瓏輕輕搖搖頭。
“本宮纔不要當什麼姑子女冠哩。”
“只是...小安子，本宮剛剛做了一個夢。”
“纔有此問的。”
“哦？什麼夢？”
“就是...就是夢見本宮許多許多年之後。”
“當了女皇帝。”
“哦？女皇帝？殿下竟有此大志向？”
“嘿嘿，還是你幫我當上的哦。”
“啊...奴婢安有此能耐？殿下可莫要折煞奴婢啦，而且也莫要說於別人聽。”
“哎呀！當然不會，你聽我說完嘛。”
“然後...然後就發生了可怕的事情。”
“本宮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
“和你不再親近了。”
“我開始厭惡你，疏遠你。”
“瘋狂的想要權勢和利益。”
“最後還把你當成仇寇。”
“之後默許別人在我面前將你殺死...你甚至連遺體都被丟到亂葬崗喂狗去了...”
“嗚嗚...這夢境好真。”
“就好像真的發生過一般。”
“小安子，我該怎麼辦呀？”
姜泠瓏眼眶微紅，顯然是被夢境中的情緒所感染。
“若是我真的成了那樣一個人，將你給害死了。”
“我該怎麼挽回這一切？”
“我要怎麼補償你？”
“仙神有辦法嗎？”
“能讓你死而復生嗎？”
“能讓你復生之後原諒我嗎？”
“...”
她淚眼婆娑，一連串問了許多。
卻遲遲不見本應該早就安慰她的安然迴應。
微微擡起頭。
對上安然猩紅的眸子。
心中一跳。
“小安子...你怎麼了？”
“哈哈！”
“賤人！”
“這當然不是什麼夢境！”
“這就是真的！”
“做出這等殘酷絕情之事。”
“你知道我在面對你的背叛是一個什麼樣的心情嗎？”
“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
“姜泠瓏！”
“是你！”
“是你害死了我！”
“是你讓我死無葬身之地之地！只能活活喂狗！”
“是你！親手將我對你的愛一點點碾碎成粉末！”
“想讓我原諒你？”
“告訴你！”
“還想求諸仙神？”
“漫天仙神來了都沒有！”
“去死！”
“去死！”
“賤人！你合該與我一般同墜地獄！”
安然猛地暴起。
一雙無情鐵手死死掐住姜泠瓏的脖子，
姜泠瓏瞬間臉色漲紅，眼淚嘩啦啦的流。
眸光卻死死盯着面前的青年。
“安...安然...”
“對不起...”
“對不起...原諒我...”
“我錯了...”
“我願意改過自新...你回到我身邊吧...”
“我願意接受你的任何懲罰...”
“真的？”
脖頸間的力道驟松，安然面上閃過一抹遲疑。
姜泠瓏心中一喜，忙點點頭，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當然是真的！只要你能回到我身邊！”
“呵呵...你真的很愧疚？心如刀絞？”
“嗯...心如刀絞，時時刻刻生不如死。”
“哈哈！”
“賤貨！”
“活該！”
安然忽的放肆的笑了起來。
“我告訴你！”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因爲！”
“我已經死了啊！”
“這世間就算是有仙神也不會將我復生的！”
“姜泠瓏！你可要晚些死啊...”
“我發現，比起現在就掐死你，你晚些死更好！”
“你就此生都活在愧疚與自責當中吧！”
“你就這輩子都生不如死吧！”
他神色猙獰，又復化作滿臉溫柔的神態。
輕聲細語道。
“聽到沒...晚些死。”
“你越是受折磨，我在地獄便越解氣越愉悅...”
這般說着，他的身子卻是緩緩變淡，直至徹底消失。
“安然！！！”
姜泠瓏猛地伸出手。
卻是從牀上坐起。
凌瀾詫異又關切的眸光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