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有就有,你說沒有就沒有吧,還有,讓你的媳婦進廚房幫忙做飯去,真當自己是個千金大小姐了,她自己什麼德行心裏就沒個數。”話一說完,門砰的一聲就關上了。
中年男人,賀修文滿臉怒氣,都多少年了,還是這個臭脾氣。
江蓉芳在一邊勸說:“好了,彆氣了,修芳什麼樣子你還不知道,我都沒氣你氣什麼啊!”
“你還替她說話,就她那個臭脾氣也就和平能忍得了。”
江蓉芳笑了笑。
垂在下面的左手早就握成了拳,指甲狠狠扎進了手心,這都多少年了,這個女人還是這麼趾高氣揚,一天到晚揪着她農村出身不放。
什麼叫她進廚房做飯,憑什麼她得進廚房做飯,她就不是這個房子的主人了嗎?
再有,她不是這個家的老媽子,那種理所應當的口氣讓她異常的不舒服。
房間裏,賀雁行笑看着他小姑,“怎麼又跟她對上了。”
“就是看她不順眼,天天想着住在老宅裏,大哥的房子住不下她了,我還不知道她的心思,不就是想取代你母親的地位嗎?”賀修芳說。
賀雁行笑了笑沒吭聲。
看到他又在看書,賀修芳秀氣的眉頭皺了一下,不贊同地道:“不是讓你多休息嗎,怎麼又看起書來了。”
“那就不看。”賀雁行放下手裏的書,“我天天都在休息累不着。”
“都兩年了,怎麼就沒有一種藥能治好你呢。”賀修芳的眼睛開始紅了。
“小姑,別再糾結這事了,我都不在意了,你怎麼還老記着呢。”他說話的聲音很平靜,似乎聲音裏還帶着笑意。
賀修芳看着眼前的青年,他何曾這麼安靜過,他以前是多麼淘氣的一個孩子,又是多麼讓她驕傲的一個孩子,桀驁不馴,意氣風發這樣的詞,都是用來形容他的。
如今,他臉上的笑容未消,身上也看不到一絲頹廢的氣息,因爲她知道,他的驕傲不允許他露出一絲脆弱,因爲他是賀雁行。
可兩年病痛的折磨,讓他身體越發孱弱,她擔心這孩子會消失。
傷心讓她忍不住轉過頭去,眼淚到底還是沒忍住,順着臉滑落下來。
賀雁行無奈嘆了一口氣,猛然間的咳嗽讓他抓住旁邊的手帕捂住了嘴,強壓着輕咳兩聲後擦了擦嘴,手帕悄悄握在了手裏。
“燕娜和鵬飛在外面嗎?”他開口轉移了話題。
聽到他的問話,賀修芳趕緊擦掉臉上的淚,笑着道:“在呢,都那麼大了,還跟小孩子一樣,跟你爺爺要壓歲錢呢。”
“本來還小,該要。”
“都上高中了還小。”
賀雁行又笑了。
“小行,多笑笑,姑姑愛看你笑,以前你就是那麼愛笑。”
“小姑,我一直都在笑,我什麼不笑了。”賀雁行說。
“不一樣”,賀修芳在心裏說,“這笑跟以前一點也不一樣。”
窗外的鞭炮聲一個一個的響,是小孩子們撿地上的沒爆的鞭炮自己點着玩。
爲這事他爸差點沒把他屁股給打腫了。
賀修芳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她笑着道:“你小時候淘氣,玩鞭炮把眉毛都給燒沒了,就這樣你還挺得意,見人就向人解釋你的眉毛是怎麼沒的。”
“可不是,開學到了學校,我把那些笑話我的人通通打了一遍,差點沒把我爸給氣死。”
“你說你多淘。”
賀雁行沒接口,他淘氣歸淘氣,成績卻一流,不然他爸也不會一邊罵着他一邊向人誇着他。
這話題不能談下去了,賀修芳越說越難受,“怎麼又不喫飯了,是看那個女人不順眼喫不下去。”她悄悄轉移了話題。
賀雁行失笑,“不是,就是胃裏不舒服喫不下去。”
“多少喫點,好不好。”
賀雁行不想再惹她小姑哭了,點了一下頭,“行。”
門被敲響了,兩人看向門口,江蓉芳推開了門,“我讓李嫂又給盛了一份,雁行,多少喫一點,不然你爺爺和爸爸會擔心。”
賀雁行嘴角勾了一下,語氣清淡道:“做份白粥吧。”
簡簡單單幾個字就讓江蓉芳白了臉,這種自然而然的口氣,讓她越發像一個傭人。
“我,我讓李嫂做。”
“嗯。”他應了一聲。
江蓉芳咬着嘴脣走出門,出去的時候她還把門給輕輕關上了。
走到樓梯口時,她的嘴脣都快咬出血了。
“怎麼還不死,怎麼還不死呢。”她輕喃着。
屋裏賀修芳笑的肚子都疼了,她指着賀雁行道:“你小子還是那麼損,這女人最不喜歡別人把她當傭人,天天拿架子架的比誰都高,沒想到兩句話就讓她白了臉。”
“她太在乎她的出身了,只要人有能力,出身並不是恥辱。”
“她哪有那個腦子,也就你爸什麼都看清楚,還把她當成個寶。”賀修芳嘆氣。
“他高興就行。”賀雁行淡淡道。
“行了,不說她了,我去給你盛點粥。”說完,賀修芳就要起身。
“不用,李嫂會送來。”話音剛落,門就被敲響了,“雁行,我進來了。”
“好。”
李嫂端着托盤走了進來,把門關上後,她還一臉納悶,“也不知道蓉芳怎麼了,臉拉的那麼長。“
賀修芳接過粥,“誰知道,她一天三變。”
“也虧得她不經常在家裏住,不然這把老骨頭可照顧不了她。”李嫂說。
“放心吧,只要雁行在這個家一天,她就長住了。”
“那我就放心了,雁行,記得喫完啊,李嫂專門給你熬的。”說完,她就開門出去了。
賀修芳搖了搖頭,端起碗就要喂粥。
“姑,我自己來。”賀雁行急忙接過粥,忍着心口的不適,硬是喫完了,喫完心中便如翻江倒海一般,他硬生生給壓下去了。
賀修芳緊抿嘴脣,轉過頭去,爲什麼啊。